许凡明躺在黄包车上,听见医馆里面的脚步声逐渐向外走来,他回头望过去。
正正好好看到陈锦君眼角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花。
“怎么,东家不忍心?”许凡明好整以暇地问陈锦君,一双三角眼里面满是戏谑。
陈锦君吸了一下鼻子,没有给许凡明眼神,反倒是看向了远处的树梢,若有所思地问:“你说……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心狠手辣?什么是悲悯众生?”
问完这些之后,陈锦君也不上车,眼睛没有焦距,就那么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东家这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面的那道坎罢了。”许凡明赶忙拉起黄包车我,跟在了陈锦君的后面。
陈锦君喃喃自语:“怪不得我的,邵沛辰不能死,他不能出事的。”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但是凭着许凡明的耳力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许凡明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陈锦君,还是在嘲讽这个世道。
陈锦君依旧没有上车,只是继续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着,许凡明只能跟在陈锦君的身边。
突然,陈锦君顿住了脚步,看向许凡明:“你能把刘芸希,送到金陵吗?”
许凡明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陈锦君忽然要他把刘芸希送到金陵。
“东家,虽然我对你们的计划知晓得并不全面,可是以我对邵沛辰的了解,把刘芸希送到哪个地方,邵沛辰都能把她找回来。”他好心告诉陈锦君这个事实。
陈锦君一下子泄了气:“我知道的,只不过,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试试。”
许凡明默默跟在陈锦君身后,一起走了一段路,他突然说:“东家,哪里又有什么对错?现在这世道,顾全自身最重要,好不容易太平了一段时间,就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陈锦君脚步开始变得缓慢,随后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可是还是于心不忍,她不过只是一个姑娘。”
“东家需要我提醒您,您也不过是个姑娘吗?”
许凡明不悦地看着陈锦君,他不明白,为什么陈锦君比刘芸希还要年轻,现在却是为了刘芸希的苦难和生死,在这里折磨自己的内心。
陈锦君喃喃道:“她本来可以,再多多有一段太平日子可以过的,可以慢慢的,等西北收复了,再用祝洪的手为自己复仇的。”
许凡明气不打一处来,见四下无人,直接快走两步,把黄包车横在陈锦君面前,自己坐在车的扶手上,抬头看着陈锦君:“你觉得邵沛辰如果死了,她刘芸希能活着吗?你觉得如果她在这样继续下去,邵沛辰不会发现吗?东家,你是好心不假,可是不能只有好心啊,你一个决定没有做好,陈家,雍州,青红会,哪一个都有可能终止在这里。”
随后,他语气缓和了几分:“东家,不要做,违背自己初衷的事情。”
陈淦半夜愣愣地看着许凡明,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景色,这里不知道是哪里,远处的山层层叠叠。
“是啊,邵沛辰也不是等闲之辈。”有那么一瞬间,陈锦君仿佛已经看到了刘芸希的下场。
她终于坐上了黄包车,对低头对坐在车把手上面的许凡明说:“这是我第一次,利用别人的仇恨和性命。”
许凡明抬头看向陈锦君,她的表情苦涩无比,明显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许凡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拉着陈锦君就往城外去。
陈锦君坐在后面,借着风,听到许凡明说:“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啊,西北现在的局势,是一点也容不得自己的恻隐之心。
陈锦君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