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雷义山咀嚼着这两个字眼,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
“不可怜吗?”黄小姐轻声反问雷义山。
雷义山沉默了一会,倒也没有说什么。
“自己满心满眼爱着的人,却是个骗子。”她坐在那里,平平淡淡地说着。
雷义山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对于安娜来说,这也不过是,父债女偿罢了,不是吗?”
听到雷义山这话,她沉默了。
“你都知道什么?”黄小姐问雷义山。
雷义山走到窗户边上,站在那里,看向窗外租界里面一片繁荣的景象。
“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不过是一个女学生,爱上了一位法国伯爵,一心想要跟着他去法国,却没有想到,那人已经成家了,甚至有了一个女儿。”
说着说着,雷义山就听到了她紧紧咬着牙关的咯吱声。
他缓缓转了个身,看着她继续说道:“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女学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雷义山说完了这句话,整个房间里面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我叫黄宁,爹爹给我起这个名字,本意是要我太太平平地度过我这一辈子,可惜了。”
“黄宁。”雷义山轻声念着她的名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向他介绍自己。
黄宁坐得板板正正,轻轻点头:“我毕业那年,在一次酒会上遇到了他,想来,应该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她轻声地说着,雷义山倚在窗户边上,仿佛一个忠实的听众。
“就像是你刚刚欺骗安娜一样,他也是这样骗的我。”
她轻轻抬起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真傻。”
雷义山轻轻摇头,并不认可她的说法:“你不傻,怪只怪他花言巧语。”
黄宁看不到雷义山的深情,但是能够从雷义山的语气里,听出他对自己的怜悯。
“你不用可怜我,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她有些释然地说道。
“那你也不必可怜安娜。”雷义山还记得她刚刚说安娜是个可怜的女子。
黄宁被雷义山这样执着的对比逗笑了,稍纵即逝的笑意绽放在她的嘴角,快得让雷义山险些没有注意到。
“你们男人,都是惯会演戏,天生的名角。”黄宁低下了头,无奈地说道。
“那你说错了,我是另有所图。”雷义山笑着对她说。
黄宁对雷义山这话来了兴致:“这么长时间了,我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你并不喜欢安娜,你骗得过她,但是你骗不过我。”
雷义山对此并不否认:“我的目标,的确不是他。”
“你想杀窦准。”黄宁平静地说着。
雷义山一怔:“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了,你瞒得过她,但是你骗不过我。”
黄宁很聪明,仅仅是凭着雷义山这些天和安娜的谈话,就能把他的目的猜到。
“那你呢?”雷义山突然问道。
“什么?”黄宁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可以带你走,回到西街六号胡同里面,黄家的老宅。”雷义山有把握能够在安娜婚礼那天,对窦准一击毙命。
可是黄宁只是笑笑:“爹爹都死了,回不回得去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有机会出去了,还要麻烦你,帮我去爹爹坟前,说上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