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靠桌坐着,指尖轻轻的点在桌面上,目光落在面前的两个丫头身上,似乎在权衡着。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
“既然你们倆要留下,那就留下,不过我同你们倆说好,我这个人看着好相处,为人也大方,但最是个心狠手辣的,不要教我发现你们倆吃里扒外,有任何背叛我的行为,否则,你们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她话说的轻飘飘的,但听在大大小小的耳朵里,却是打了一阵寒战。
反应过来,两人又觉得喜出望外,连忙给花锦磕头,只要她们倆能留下,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花锦摇摇头,也不再搭理这两个丫头,吩咐了两人去烧水,她要好生的洗个热水澡。
泡在热水里头,花锦不由得感慨,她果真是被厉云卿的钞能力给养的娇气了,如今竟也觉得,身边没有几个丫头伺候着,哪儿哪儿都不便利。
有人伺候她之后,花锦的日子过得舒坦了,每日心情也好了不少。
竟也有时间让姚军拿了集镇的花名册来,查看最近新入了多少难民。
姚军很快就取了花名册过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带着铁头的姚娘子。
就听姚娘子抱怨着,
“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消息怎么就这么灵通,知道咱们这儿刚刚跟孙国公干了一架,还打赢了,许多泉水郡的人,就都跑到咱们这儿来了,唉呀,这样下去,这个小镇子都要挤不下这么多的人了。”
泉水郡以前的人口就不少,因为惧怕孙国公,所以大家都在准备往帝都方向逃难。
因为地形的复杂,很容易就从泉水郡走入了湖山郡,借湖山郡的道儿,可以更快的进入玲河郡。
所以花锦的这处集镇居然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孙国公给打败了,这绝对是个大新闻,很多附近正在迁徙的难民,干脆转道就来了这里。
花锦翻开着手里的花名册,微微蹙眉,
“这几日,每日都有大量难民过来,这样下去,这处集镇住不住得下,并不是一个问题,主要是隆冬一来,吃的喝的,就全成了问题。”
湖山郡的地形以草原居所,耕地很少,集镇附近更是被挖上了复杂的壕沟,不适合耕种。
就算适合,如今这个季节怎么种地?
花锦说的这些问题,姚军一样都没考虑过。
他的脑子里,每日塞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忙完这些琐事,他就一头扎进工具房,开始打他的铁。
打铁,才能让他获得片刻安宁。
于是姚军茫然的问花锦,
“师父,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旁边抱着孩子的姚娘子嘴快道:
“那也只能劝那些难民到别处去讨生活了,咱们这个镇子实在是太小了。”
花锦瞟了姚娘子一眼,
“虽然小了点,但正是因为镇子小,所以做起攻防来不难,再大一些,工程量就大了,到时候府兵都打到了家门口,一条壕沟却都还没有挖完。”
说完,花锦思索着,一双美眸看向姚军,
“你们姚家是铁匠传家,如今我有个办法,你派几个可靠的人去北地的工部买铁,运回来打成各种农具,再卖去谷旗州。”
北地的耕地多,一大片一大片的,几乎全民种地。
因为发展的关系,北地的农民大多用的都还是木质农具,虽然木质农具用着也还好,但以北地百姓的消费水平,完全可以买点儿铁锄、铁犁等等。
然后,花锦又开始薅北地的羊毛,
“北地少耕牛,湖山郡多草场,我们可以从现在起,多养耕牛,不出两年,不管是北地还是谷旗州,都会找我们买耕牛了。”
因为前几年一直在闹干旱,整个天景国都被霍霍的民不聊生,当然北地和谷旗州也不例外。
但现在北地和谷旗州已经被花锦发展起来了,她用极短的一段时间,让北地和谷旗州焕发出了蓬勃生机。
同时,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太快,许多配套没有发展起来。
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北地和谷旗州的羊毛何其多,可劲儿薅就是。
薅羊毛的终极境界,就是如花锦这样,薅起自己的羊毛来,也十分起劲!
姚军虽然没什么大局观,也没什么管理领导才能,但他有一点好,对花锦的话是深信不疑,并且言听计从。
花锦吩咐他做的事,他必定当成头等大事来做。
于是立即安排下去,让姚家伙计去北地买铁。
姚家伙计刚走出集镇,就被吴天拦住了。
举了一万次铁的吴天,冲姚家伙计笑得格外灿烂,
“兄弟?俺是北地工部的人,手里有大批铁矿,要买不?”
姚家伙计个个都是憨厚老实人,赶紧的点头,当然要买,他出来就是准备跋涉千里,去北地买铁的。
正好遇上了北地工部的人,当然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就这样,姚家伙计带着北地工部签署的正规契约书,回到了集镇,花锦疑惑的看着这封契约书,有这么巧?
不管她心中怎么怀疑,契约书是真的,无论是纸张还是契约内容,都是非常正规的文本,花锦当了北地这么久的王妃,工部的正规契约书还是认识的。
所以北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工部的官员,竟然跑到湖山郡里来卖铁矿?
花锦难得的,开始忧心北地的现状,也不知道这些复杂的庶务,厉云卿一个人能不能处理过来。
集镇的角落里,吴天将一式两份的契约书,递到了厉云卿的身侧,
“王爷,契约书已经签好了,不过......”
犹豫了一瞬,吴天还是说道:
“不过这个速度太快了,也太巧合了,娘娘会不会有所怀疑?”
已经来了集镇多日,厉云卿一直没有和花锦相认,也没有接花锦回去的打算。
吴天拿不准王爷是什么意思。
要说王爷不着急,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意思。
但要说王爷在徐徐图之,他知道娘娘想要从北地买铁,便直接让吴天扮成北地工部的官员,在集镇外头拦住了姚家伙计。
这样的明目张胆,以娘娘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会没有丝毫的怀疑。
所以吴天相当疑惑。
厉云卿负手立在窗子前,眼眸看着窗外的小院子,嘴角嚼着一丝冷笑,
“她那么聪明,一定会觉得奇怪,不知道北地发生了什么事。”
厉云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没有人可以在玩弄过他后,拍拍屁股就走人,北地是花锦的心血,她走的时候,就没想过没有了她,北地会不会陷入混乱吗?
还是花锦根本就是将厉云卿的能力想得太好,认为他失去了她,不仅能打仗,还能把北地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不好意思,厉云卿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也没打算按照花锦期望的好好做。
“猜猜看,你们娘娘若是知道北地乱了,她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坐得住?”
一旁的吴天偷偷看着厉云卿脸上冰冷的表情,忍不住脊梁骨发寒,这对夫妻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都是狠角色。
他突然觉得双臂发酸,急忙低下头,垂手恭立,不敢多话。
花锦那边持续疑惑着,当天晚上做梦,就梦见厉云卿拉着她在雪地里走。
厉云卿看起来满脸都是忧虑,
“锦儿,北地乱成了一锅粥,官员不受控,多有反意,看样子北戎人又要卷土重来,孙国公虎视眈眈,偷矿宵小屡禁不止,你不在,盯着本王项上人头的眼睛更多了。”
花锦吓了一跳,她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个虚拟出来的厉云卿,在漫天飘雪的一片银装素裹里,仔细交代着,
“北地的管理自成一体,目前各个部门都有牵制,都察院虽然刚建立不久,但里头的官员都是我手把手提上来的,个个类比包青天,还不至于让上层官吏嚣张成这样儿,厉云卿,你支棱起来,别把自己过得这样窝囊。”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里虚拟出来的厉云卿,一直在讲花锦忧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