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坐上马车往回走,顾七将自己所经之地细细道出,掩去百药堂一事,余者皆和盘托出。
“臣在排队领救济粮的时候,碰到了李景浩,才知大家中午需要从郢江赶回吃饭,吃完饭再回郢江。这一来回所耽搁的时间,不如让他们在郢江边上睡上一觉,下午好更有精神。”
元哲点了点头“的确。”
随后抿了抿唇,双眸微眯“其二。”
“其二就是”顾七顿住,吃惊地看向元哲。
似是形成了习惯,只要元哲说“其二”,自己便不由自主接下去。再洞悉人心,也不该次次知晓自己的想法。
顾七眼珠微错,勾起嘴角笑道“殿下惯会唬人,哪有什么其二。”
“本王的确在诈你,”元哲亦勾着笑意,轻挑剑眉“裴启桓,你犹豫了。”
顾七这才纳过闷来!
自己迟疑的反应,早就说明一切!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朝元哲抱拳“不愧是殿下,臣输了。”
“所以,你的其二,是什么?”
顾七笑着摇了摇头,答道“其二,从十五年前,冯睿便将荼州大部分适龄女子送了出去,放眼整个荼州,多少男子到了成家的年纪,硬生熬成了鳏夫。如今,咱们也从青州解救些女子回来,何不借着这个机会,让彼此相看一番?”
“你说的不无道理。”元哲探着身子,凑到顾七眼前“那张小兰,你舍得送出去?”
“殿下!”顾七稍有羞恼,脸色微红“臣对小兰姑娘,真的没有旁的心思!”
“哦。”元哲直起身来,靠着车边闭目养神,嘴角笑意久久未散。
待日落西山,刺史府后院的小厨房忙碌起来。
顾七饿得前胸贴后背,站在前厅望了又望,不见李景浩等人前来。只好从小桌上拿了两块点心,好歹垫垫,顺着茶水咽入肚中。
直到戌时,李景浩等人方匆匆赶来,入了前厅,朝元哲、顾七拱手行礼。
“怎么如此晚?”
李景浩看着顾七笑道“大人见谅,收拾完,盯着百姓领了银钱,又回府沐浴更衣,就迟了些。”
“无妨,开宴吧。”
听到元哲的话,旁边丫鬟匆匆忙朝后院去,不一会,十几个丫鬟端着菜肴迈步前厅,架起的圆桌瞬间满满当当。
几个人忙碌一天,眼下属实累了,顾不得斯文礼仪,狼吞虎咽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吃得酒足饭饱。小厮上前将圆桌撤下,丫鬟依次奉茶。
“李景浩,可问过各庄地大户占地的事情了?”
李景浩放下茶盏,恭敬道“回大人,有些不顺。”
“此话怎讲啊?”
李景浩瘪了瘪嘴,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不是避不见客,便是推辞,说什么‘别家同意,我们便同意’的话。”
顾七皱着眉,骂了声“无赖。”
旁边端坐的郢山郡郡守陈润生,幽幽开口“如此看来,除了等陛下圣旨,怕是没别的法子。”
顾七抬头望向主座元哲,却见元哲沉着脸,一言不发。哪怕是镇国亲王,也没有随意收人庄地的权利,顾七叹了口气“那便”
“本王做东,请各家家主。”元哲沉了沉眸,言语透着不笃定“但本王没有强收庄地之权,能不能说动他们,还要看你们。”
见三位郡守纷纷看向自己,顾七细眉紧拧“只我一人,怕是不行。若有个德高望重的老臣,想来说话会更有份量。”
连山郡郡守听顾七如此说,接过话茬道“若是如此,不如就把陈士洁老先生请来?”
李景浩眼前一亮,拍了拍陈润生的肩“我觉得可行!”
陈润生站起身来“下官回去同祖父说说,但祖父年迈”
“陈大人。”顾七起身,朝陈润生浅行一礼“陈老先生也曾任过连山郡郡守,他老人家断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
顾七的话,让陈润生登时没了退路,他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应。
元哲见陈润生面露难色,微微叹了口气“尽力而为便是,不必强求。”
陈润生如释重负,朝元哲浅鞠一躬“那微臣且先回去,将此事同祖父细细讲了,看看他老人家的意愿。”
“嗯。”
李景浩和胡宇杰也随之起身,三人一同出了刺史府。
“殿下”
“若是想问陈士洁的事,还是不要开口了。”元哲沉着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做好他不来的打算,且细细想想,你该如何劝说各家,让他们让出庄地来。”
“哦。”
忽想到,自己同李景浩、陈润生和周护谈论温泉那日,陈润生曾言,顾远与陈士洁谈过温泉一事,可共事的薛沛林却从未听顾远提起过温泉。想来这其中缘由,只有这陈老先生知晓。
顾七恐被元哲看穿心思,直接站起身来“殿下,臣也回去休息了。”
“嗯。”元哲端坐,望着茶盏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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