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气却坚定的南乔扶住又遇进了后院的时候,又遇明显觉得正堂的方向有一团带着尾巴的黑气冲他摇曳。
南乔一点都没有觉察。又遇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
这是半妖还是魔精在向他示威。
又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的血甚至都凉了几分。
若是南乔,也就是无言的神识还在的话,他此时肯定是一抬手就让妖或魔灰飞烟灭。哪里能容得下他们在自己的府中摇曳猖狂。
可是此时的南乔,上世的无言,对眼前的异象竟浑然不觉。
南乔将又遇扶到后院他自己的房间,对仆人道:“阿七,将被褥换了,换两床新的来。”
一个灵秀的少年男子低低地答应一声道:“是,世子。”
“照着这身白衫,给公子做两身新衣服备着。”
又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南乔是不了解自己的。白衣是无言喜欢的颜色,而他是喜欢石绿色的。
可是南乔若真没有记忆,怎么那么巧,竟穿着石绿色的衣衫?
又遇本是高大而强健的人,虽有些清瘦,绝对不体弱。可是此时的少年南乔却将他照顾的像个病人一般。
又遇本能地直了直腰。南乔要比他矮了些。那时的无言可不是这样,要比他高出半分了,也强健些。
这是世子的房间。让又遇颇是惊喜了一番。琉璃的屏风,琉璃的小窗,琉璃的杯盏,琉璃的灯具。颇有些辉煌。
这是他喜欢的一切。
上世的无言只喜欢雕花的木头。
这一世的无言,怕是只记得了他的喜好。这位世子南乔还有一个梳妆台,一套梳妆箱。
原来世子爷这样的富贵人家是这般讲究。弄的又遇饶有兴趣。
而且这位世子爷还径直将他带到了梳妆台旁边。让他坐下,自己却转过屏风,一会手中多了一根长如手臂,颜色猩红的丝带。
扎头用的丝带,猩红色。又遇露出了苦笑。这猩红的丝带,给他配上,真是绝配。
满头白发,一袭白衣,一条堪比腿长的猩红色束发缎带,真是像极了冬天苍茫白雪中的一剪红梅,娇艳。
此时他又能说什么呢。
果然,南乔拿着红色丝带,在他的头发上比划来比划去。
又遇不说话,也没有动。不得不说,他此时对南乔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对当年的无言。
毕竟三日以后,就是南乔大婚的日子,他这素衣缟素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妥。一根红绸做发带,也算是喜庆些。
一想到南乔要大婚,又遇的心里就抽筋一般疼。
南乔刚刚将红绸发带绑上,外面有仆人急匆匆的脚步声,隔着屏风的声音道:“世子,侯爷侯爷他……”
“好,我马上来。”南乔说着,伸手拉起又遇就走。
又遇小声道:“合适吗?”他的意思是他一个外人,在老侯爷危险之时贸然前去不太合适。
“我见到你时不由自主眼中落泪,你一定是我极重要的人。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又遇便不再迟疑,脚下生风一般跟紧南乔。
老侯爷果然危急。
又遇一看,心下叹息,老侯爷的病已无回天之力。他的阳寿今晚怕就尽了。
南乔松了拉着又遇的手,跪在侯爷的榻前,道:“父亲,儿回来了,给您带回来了栖仙谷的药,马上就煎好了。”
又遇看得出来,南乔和老侯爷的感情深厚。
老侯爷闭了闭眼睛,努力牵强地笑了笑,“我要随你娘去了,留下吾儿孤单了。”
眼睛里尽是不舍。
据说老侯爷老年得子,南乔生下来不久,母亲因岁数大,精力耗尽,不久就过世了,是老侯爷将他拉扯长大。
“父亲会好起来的。”南乔眼圈红了。
“吾儿带了友人回来了?”
“是的父亲,我终于有朋友了。”
“吾儿年少孤高,终于愿意交朋友了,为父离去也稍稍安心了。”说着老侯爷眼角滑下泪来。
南乔一伸手拉到又遇的衣衫,将他拉至老侯爷的榻前,道:“他是又遇。我的好友。”
又遇身体有些僵直,硬生生跪下,噗通一声,听着都疼。
还不待说话,老侯爷牵强费力地微微笑了笑,“是个好孩子。”
说着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气息不支,突然大口喘气。
又遇慌忙暗中给他度了气。
若无其事地也牵动嘴角努力笑了一下。不合时宜地慌忙问候道:“侯爷吉祥。”
老侯爷平息了些,努力微笑道:“我儿南乔生性单纯,不爱结交。如今能有你这样俊美朋友,是他的福气。外人虽看我儿有些孤高,其实他极单纯善良。小公子莫要误会了他。”
“不会。侯爷会没事的。”又遇赶忙搭话。
说了句违心的话,他慌张地赶忙又跪地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突然间又遇感觉袖中的离魂剑动了一下,又遇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