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经历了千年之前的那场大战之后,这千年来总算是天下安宁,四海升平,四海九洲一片祥瑞,人族繁荣昌盛,九洲仙门大派声势不断壮大,无数后生晚辈声名鹊起。
而这一年却风波四起,夏天还没有结束,秋天才刚刚到来之际,在四海九洲之上暗流涌动,一则消息不胫而走,天下无数人都涌入中洲之上。
中洲中元山下天下英豪云集,整个中洲如同一锅沸水整整熬煮了一月有余。
终于在七月十五那一天,中元山上爆发出惊天大乱,引得天下人惊风相望,整个中洲也为之陷入大乱烽烟之中。
这一天,整个人间都为之震动,四海倒悬于天,一道亮光划破天幕,人间双日并世。
不过幸好,最终海波升平,动荡平息,整片人间安然无恙,只不过四海九洲再无夜色,人间再无灯火。
可是天下并没有因此而恢复平静,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一股浪潮轰然涌动,而这一次热闹的不再是中洲,而是西昆仑洲。
四海九洲,整片人间,无论是人族还是其他各族,纷纷涌向西昆仑洲。
长明河畔人影不绝,朝山拜水之人数之不清,西昆仑洲一时盛极,比中洲更甚。
时间飞逝,在浪潮涌动之中,不知不觉晚秋已经开始。
九月悄悄临近,双日悬空的人间虽然始终有一轮太阳周天轮换,日升日落,不过新出现的那一轮明日一直悬在天空不落。
人人都恨不得九月初九能早点到来,万众瞩目之下,又是几天过去了。
短短几天之内,沿着长明河朝山拜水、一路溯流直上之人几乎都已经到达明月峡。
双日照耀人间,明月峡之下,长明河之畔,千百万人聚集成海。
河川两岸,无边旷野平原之上,摩肩接踵,难有立锥之地,就连远山丘陵之上也挂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每一座山头上皆是乌泱泱的人头。
人间各族修士皆聚集于此,明月峡如明月照天下,人人仰望明月。
只不过这毕竟是人间,人族鼎盛强势,已经将最好的地方一一占据,长明河两岸之上的原野平地之上皆是人族身影。
人族聚集之处烟火袅袅,红尘繁华,虽然才短短数日,已经有无边无际的楼帐相连,各行各业纷纷林立而起,好不热闹。
在长明河一旁河岸之上,杨三月和廖挑两个老头带着杨春和唐文山两个少年已经将小面摊儿的生意越做越大。
如今已经不再只是一家路边小摊了,杨三月早就已经将那一副陪伴自己无数岁月年头的扁担锅灶收将起来,添锅换灶,在靠近河岸的地方搭起了两张几丈宽的大篷帐,每一张篷帐之中可满坐百十号人,于是就有了自己的店面。
现在的店面之中不止是卖面片儿,还有各色面食和几口大锅中乱炖的野味兽肉,老人杨三月手艺极好,这几天来来来往的客人源源不断、络绎不绝,篷帐之中坐无虚席,几口大灶之中炉火旺盛,锅中水沸不止。
本来老人杨三月只想开一家小面摊儿,随意自在,死活不同意将生意做大,说是生意做得越大,操心就越多,麻烦就越多。
可是廖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张大篷帐,非要改锅换灶,说是机会难得,做大生意就能帮着杨春积淀下更多钱财,能让他以后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远、更轻松,如果错过这一次难得盛事,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一说到杨春,老人杨三月稍即考虑便也同意了。虽然如今在长河两岸之上已经是寸土千金,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之事源源不断,索幸小店开火到如今一切顺利,还没有人敢来找茬。
其实杨三月知道,这正是得幸于廖挑之故,虽然廖挑看起来极不着调,但是境界夯实,如今在这块地方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招惹他,那些明里暗里的势力大都避而远之,这间店面能够安稳红火到如今,廖挑的心思细腻、眼色察查功不可没,一些明争暗斗大都消弭于无形之间。
而老人杨三月也更加好奇,不知这位廖挑老哥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高的境界竟然只是那小娃儿唐文山的仆从而已,以他的境界都可以自己独自开宗立派了,而他却甘愿陪着唐文山一路四处浪荡,风尘朴朴。
“你就不能帮忙吗?
“让两个孩子忙上忙下,你好意思在这里偷嘴?”
杨三月一个人忙于几口大锅之间,手脚忙碌,不能停歇一刻,而廖挑独自倚立在篷帐立柱之上,手里拿着一根大骨棒子啃得满嘴流油,三个门牙两个大洞在那大骨棒子上噌蹭留下一排排牙印,店中客人看见廖挑的饕餮吃相也不禁多了几分食欲。
虽然如今廖挑和唐文山已经换上了一副干净打扮,但是廖挑依旧是一副毫不起眼的老人样子,说话时门牙洞中口水直喷,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面前之人才能幸免于难。
廖挑双眼幽幽看着刚刚才进店的几个汉子,一股气势隐隐散发,那几个汉子进店之后才刚刚坐下,感受到那股气势之后,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只能乖乖坐下,不敢放肆。
“你是不知道啊!
“我可是一刻也没停歇呀!”
言语之间,廖挑向几个汉子桌前走去,几个汉子起身就想要走。
“你们几个既然来都来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走呢!”
廖挑言语生笑,乍听客客气气,便像是在招呼客人一般。闻声,灶头的杨三月稍稍放慢了手头事。
几个汉子刚刚起身又只能坐下,满脸表情如便秘之色、如坐针毡,一个个望着廖挑,只能乖乖忍受着那两个牙洞之中口水喷射、四处飞溅。
领头的汉子心中更苦,白齿尖牙,只能起身硬着头皮说道
“久仰久仰…
“那就麻烦前辈把最贵的都端上来吧!”
而汉子心声成言,则向廖挑哀哀恳求说道
“我们有眼无珠…
“请前辈高抬贵手…”
四周都非凡人,自然看出了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虽然吃着碗里,也偷偷看着几个汉子上演的一出好戏。
廖挑将手中大骨棒子往桌子上一放,砰咚一声,几个汉子凛身一颤。
“公子,给这一桌上好酒好菜……”
几个汉子大松一口气,另外一个篷帐之中一个眉清目秀、肤色净白的少年跑了过来。
“几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公子,这几位贵客只吃贵的,越贵越好!”
唐文山看着老廖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转身向灶头走去。杨三月也松了一口气,从锅里叉出一只熬煮烂透的兽腿放在木板之上,让唐文山端了出去。
虽是恶客,也不能赶客出门,尽量以礼相待。这也是为什么老人杨三月一开始不愿意将生意做大的原因。
身处繁华热闹之间,总有烦恼忧愁不断。
而在长河两岸的平原四野之外,其余各族只能被迫屈居于四野之下的高山荒岭之上,虽然大都是人形,但是肤色各异,人形之上毛羽鳞角不尽相同。
和人族的热闹繁华相比,其余各族聚集之处就要显得冷清寂寞许多,虽然四野高山荒岭之上人头攒动,但是烟火寂寥,高山依旧显得高不可攀,荒岭依旧难脱荒芜之意,在形貌各异的各族聚集处反而更增添了许多的戾气和野蛮气息。
不过也不尽然,在一座邻近长明河的东面山坡之上,甲士罗列,秩序井然,有一座楼阁宛如海市蜃楼,似乎是从天而降,不知是在何时突然就耸立在山上。
阁楼之中长摆宴席,钟乐歌舞,繁花迷眼,在座众人一个个丰神俊朗、仙姿绝世,大多都是年轻男女,少年英豪,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主位之上无人落座,在其之侧的副位之上有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跪坐于地,代宴群客,举杯祝饮不停。在主位之下的左右两侧,有玉案横陈无数,有美姬捧酒侍奉。
左首,一个青色头发的男子泰然安坐,饮酒不言,虽然堂上皆为族类翘楚豪杰,虽然有酒色在前、歌舞在耳,然而男子始终不为所动,此时心中所想乃是一人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