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我们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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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是在问我?”
两个老者悻悻然,都再无声。
南明耀天看着山坡之下,有一个同样是蓝色头发的女子,在遥遥注视着一路杀上山来的男子,只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打算上山。
而山下那个蓝发女子看见南明耀天之后,便自转身走入了原野之下的人群之中,朝着长明河走去。
高阁之中,一众宾客和安东康因为高阁之震动而停欢,听见山下刀兵响起,一一个人影接连走出阁外。
只见山下的蓝发男子如一矢穿云,无人可拦,已经杀至坡顶之处。
“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南明耀天的,
“叫他出来见我!”
高阁之前,众人面色无优,皆束手旁观,没有一个人有要出手的意思。
因为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而且来人也同是妖族,境界强横,无怨无仇没人想要招惹,大多数人也招惹不起,何况主人家都还没有发话!
虽然不知来人到底是谁,但他指名道姓要见南明耀天,如果能借由他引出南明耀天那是最好,众人都乐见其成!
安东康立于人群最前,静立片刻并无动静之后,然后才挥手遣散卫士,与蓝发男子说道:
“在下安东康,
“代少主设宴于此,
“阁下既是同族,
“何不罢歇双拳、席间同饮?”
蓝发男子并未理睬安东康所言,双臂一震,指着高阁之上高声啸道:
“吾乃高庆,
“汝可敢下阁与吾一战否?”
安东康神色隐隐一闪,而众人皆随高庆所指望于阁楼之上。
只见一个男子从天际腾跃而下,一拳冲地,山岗生风,听他言道:
“如你所愿!”
高庆感受到那一股摄人威势,才知这一路上听到的传言果然不假,南明耀天果然已经是真真正正的仙人之境了,于是只能郑重以待,再次挥舞双臂之时,手臂之上已经显现出一层层蓝色鳞甲。
四周众人大多是年轻一辈,望着那从天而降的身影皆是目炫神离,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同辈之中已经有人渡过天劫,抵达了仙人之境。
耀天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高阁之前,高庆腾身于空,竟然主动迎接南明耀天那从天而降的一拳,两人已经战在一起,四周惊呼不断。
“那蓝色鳞甲,难道他是……”
“难道他也抵达了仙人之境?”
“不,他只是临门踏出一脚!”
……
高阁之上,两个老人并不露面,也是叹道:
“没想到我人间妖族沦落千年,而今居然出了这样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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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确实不错,
“不过比起少主来还差得远!
“以后你可要好生说话,
“我可不想再陪着你扑到墙上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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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心比天高,
“有些话不可不说啊!
“白先生对我妖族之洪恩怎可不敬!
“要想跨出那一步,靠天资可是不够的!”
……
阁外拳声阵阵,而阁内大堂之中,宾客离席,众多侍者跪伏于地,皆静默无声,还剩下了一些年纪颇大的人依旧饮于席间,没有去凑热闹。
除此之外,只有左首之处有一对年轻男女相隔不远,一个是独自饮酒的王狡,还有一人正是卢鹚。
大堂上的那一具女尸已经被处理掉了,还留下一滩猩红刺目的血迹,有两个看不出男女的侍者跪在地上正在清理。
卢鹚看着四下跪伏在地上的侍者,如同是被驯服的牲畜一样,似乎已经没有一点人的情感,竟然没有一个人为刚才死去的女子哀伤,似乎都已经把那个女子忘了!
如果说这些侍者是因为恐惧不敢流露出任何情感,不敢不守规矩,那尚且情有可原,可是还有一人却好像是真正的没心没肺!
“王狡,刚刚你能救她对不对?”
刚才一场风波,王狡始终一言不发,眼都没眨,直到现在都还是在一直喝酒。卢鹚言语之中火气盛怒,声音响彻整个大堂之中,而王狡还是不为所动。
“你以为你家大势大就了不起了吗?”
见王狡根本不理睬自己,不知为何,卢鹚怒中生羞,随手将自己案上用以装饰的玉珏扣下一块朝着王狡的背心射去,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刹那之间玉珏已经将要触及到王狡的外衣。
“鹚儿,不可,赶快住手……”
卢鹚怒火之下随手而出,见到王狡即将受伤时才有一阵悔意觉悟,耳畔只听见一个老人熟悉的声音疾声呼至,可是为时已晚。
而王狡尚在安然无恙时,卢鹚却还要更先一步感到浑身冰凉,只听一个陌生的老声在耳畔言起说道:
“自己满心花痴害死了人,
“怎么?非要怪到别人身上你才能安心?
“若不是看在你和狡儿是旧识的份上,
“现在你就已经追随刚才那女子而去了,
“我保证你只会比她死的还要更惨!”
又听那个声音熟悉的老人连连歉声道:
“多谢手下留情……
“多谢…多谢…”
王狡好似犹然未觉,依旧在自斟自饮,而他后背处那一块玉珏在触及到他衣角那一刻便瞬间化为沙砾,扬洒于空,点点晶莹!
卢鹚在笼罩浑身的冰凉之意中瞬间冷静下来,不知是恐惧还是伤心,两行眼泪从眼眶中的莫名之处流了下来。
一名老妪急急迈着步子穿过层层桌案跑到卢鹚身旁,正想要出言责备,看见卢鹚已经在楚楚流泪,所以就只是轻轻地用手拍了一下卢鹚头顶,然后对着身后再次歉言道:
“实在对不住…多谢…”
在王狡身后远处,靠着墙边有一个木案横斜不齐,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在一旁侍奉,一个老者枕在女子腿上,红舌勾牙,正在张嘴承接女子从酒壶壶嘴中倾泻而下的酒水。
“哎,少年好美色!
“却不知年纪大的才知道疼人!
“你说对不对啊!”
老者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女子的脸蛋儿,另外一只手隐没在女子的臀下,只见手臂不见手掌。
而女子始终微笑,将壶中美酒高举,却又能够端端倒在老者口中,不洒一滴。不仅如此,女子眼色更是好极,在老人想要言语时总能够未卜先知,将酒壶壶嘴事先扬起,老者言罢,酒水又能准时流下!
只见女子又将手中酒壶扬起,老者指着老妪又说了一句:
“可是你的年纪又太大!”
酒水再流入老者口中,老妪神色尴尬,只能接着又对坐在卢鹚身前斜视处的王狡低头致歉道:
“王狡公子…
“请你原谅鹚儿,
“她只是一时心忧难遣
“生了迷障……”
王狡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一声清响响彻堂上,回声震荡。堂上留下来的长者或转转身或侧耳,老妪心中不安。
“真的死了吗?
“那个家伙可不像是短命的样子……”
王狡终于开口言语,可是言不及题,众人皆不解其意。
而卢鹚铸成大错在先,一错再错在后,听见师傅在这么多人面前,为了自己犯下的过错不得不向人赔礼道歉,甚至要向王狡一个晚辈低头,心中顿时惭愧无地,指着王狡气言吼道:
“王狡…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本事你来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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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鹚儿…你是想要师傅死在这里吗?”
老妪气急声哑,在卢鹚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然后又狠狠地捶了一掌自己的手,而卢鹚也抱着老妪哀哀嚎哭了起来。老妪感到自己境界低微,无法保护卢鹚的安危,不得不在人前低头,心中也甚不是滋味,眼中一酸也落起泪来。
而四周一道道目光闪闪,都更加好奇起来,斟酒之声不停。
王狡又斟酒饮下,转头对抱在一起的师徒言道:
“并非是我不愿意救她,
“相反,我甚至能还她自由,
“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我却不能全都救走。
“何况他们都已经被自己束缚,还能去哪里呢!”
王狡言罢,卢鹚已经止住了哭声,因为卢鹚发现地上跪着的众多侍者像是在冰冷的雷雨天中被打湿了浑身的小鸡仔一般,一听王狡之言皆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四周一道道目光皆有笑意,大堂之上酒味飘香!
王狡身后,老者躺在女子腿上,女子始终微笑,听见王狡之言双手只是轻轻一抖,没有一滴酒花洒落,女子扬手,老者抽出双手,笑道:
“嗯…可以了
“你可以随我一起下山了!
“以后只用听我一个人差遣就行了!”
女子笑颜依旧却有两行泪流下,双膝后退,伏首谢言道:
“无名氏多谢先生重生之恩、再造之德!”
而堂上其余侍者依旧跪伏于地,无言无语,无悲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