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没地儿去,不行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啊?”
李清手一颤,勾线笔在素坯上划出一道难看的痕迹来。
他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忐忑,他甚至都没敢直视景小恬儿,只拿余光瞥她:“哈,过年呢,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那有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爸妈。”景恬不以为意,“再说那俩人儿过了大年初一指不定就见不到人了,有你在,我还能有个伴儿。”
果然是我多想了。
李清有点儿怅然若失,不过却未表露出来,笑道:“叔叔阿姨那么忙吗?不走亲戚啊?”
“他们走他们的,我懒得掺和。”景恬撇撇嘴,“哎,你到底怎么办?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还是算了,跟你回家过年不是那回事儿。”李清笑了笑,“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我有猫啊。”
景恬撸了撸汤圆儿,看着李清脸上的笑,莫名地有点儿难过。
李清正看着手里的素坯上那一道突兀的线,下一刻拿笔轻轻勾勒,天际一轮银月若隐若现,线成了河床,于是乎波光粼粼,一片星河徜徉。
很久没见景恬说话,他放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去,不由失笑:“发什么呆呢?我脸上长花了?”
景恬回了神,哼了一声:“我看你长得好看,不行吗?”
“呀!景小恬儿伱这张嘴居然也能吐出好话来,这你第一次夸我好看啊!”
“哼!”景恬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一双水汪汪的杏眸满是杀气地瞪着李清,“李小清,你骂我?”
“没有。”李清才不承认这事儿,淡然地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包点儿汤圆儿给你带回去。”
“我妈让我小年之前回去,我想再呆两天,省得你一個人可怜巴巴的。”
“小年啊?今儿个廿一,那就是后天了。”李清算了算日子,笑道,“听阿姨的吧,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趁着过年,回家好好陪陪他们。不用担心我,我准备去我妈那儿过年。放心吧。”
“谁担心你了!”景恬嘟囔了一句,忽然愣了下,“去你妈那儿过年?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去我妈那里过年啊。”
“你不是孤儿啊?”景恬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呢?”李清没好气地翻了个跟景恬几乎一模一样的白眼儿,“我爸妈只是离婚了。你在想什么呢?”
“离婚啊。”景恬有点儿讪讪地笑了笑,见李清跟她翻白眼儿,嘟囔道,“那也不能怪我,你之前自己说你没家,离婚就说离婚嘛,你自己不说清楚还怪我!”
“懒得跟你掰扯。”李清起身洗了洗手,“我给你包点儿汤圆儿,你想吃什么馅儿的?”
“嘿嘿,甜的吧,芝麻馅儿加点儿豆沙、果仁儿。”
“知道了,你过来帮忙。”
“我又不会,我就会吃。”
“你还挺骄傲啊?!”
“哼!”
…………
景恬回家了。
李清送她去的机场。
看着天际飞机划开云层留下的云路,李清莫名想到了一句诗: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坐在车里出了会儿神,李清开着景恬的车子,顺着车载导航规划的路线回了家。
没一会儿,背了个包,又带着汤圆儿出了门。
作为一个路痴,李清很有自知之明地叫了包车。
过年了,是得跟爸妈拜个年。
李清重生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其实是促成了爸妈的离婚。
前世因为自己的失明,这段早就破裂的婚姻吊着最后一口气儿维持了八年。
李清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在那八年里,那个变得孤僻、暴躁、偏激的儿子在肆无忌惮地伤害着自己最亲近的人。
2012年年末,末日论喧嚣尘上的时候,赶着民政局放假之前,这段婚姻最终还是划上了句号。
父母从不曾对不起儿子。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