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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则宁呆呆地张开小嘴。
她很惊讶。
但并不是惊讶封砚忽然知道了她的忌口,而是惊讶封砚的反应,惊讶他的神情。
男人眉心深蹙,眼睫下沉,促使那双清凌凌的凤目变得莫名有些挟怒而来的意味。
这好像还是盛则宁第一次把封砚弄‘生气’了。
一向矜贵而自持的男人,语气都不禁带上了质疑和诘问,变得不太冷静。
封砚好像生来就是一张清冷高贵的脸,像是遥不可及的月,总是带着寒冷清辉,漠不关心地照着大地。
喜怒哀乐原是人之常情,可盛则宁从未见过有谁能比封砚还能自控之人,甚少见他大喜大怒。
但这次,就是迟钝竹喜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威慑吓住了。
没有那一刻,她是如此清醒地意识到即便对方再行事温和,可说到底也是真正的皇子,是御封亲王,更是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的人啊!
瑭王殿下撞破了姑娘对他撒谎,怎会不气?
竹喜急咽了几下口水,鬓角都渗下了冷汗,生怕下一刻封砚就会做出什么对她们不利的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笑从她侧后方传来。
虽然仅是气音,可也着实突兀。
“……抱歉。”盛则宁抬手掩住唇瓣。
她努力过,但还是没能完全抑住发笑。
竹喜愕然回头,看见自家姑娘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害怕,反而露出一副看到什么滑稽事的好笑。
“殿下是刚刚知道的?”盛则宁眸光流转,瞥了眼封砚身后,丰记的铺子里还有伙计忙忙碌碌地在卸货。
她是丰记的老顾客,里面的伙计都知道她的忌口,封砚刚刚说自己不是去买果子,那可能就是去问事。
封砚似是突然就泄了气,那原本紧绷而起的弓弦骤然一松,所有让竹喜惊怕的气压烟消雾散,他耸下锋利的眉峰,低声道“我并非有意送带松子的果仁酥给你。”
盛则宁点了点头。
“臣女知道,殿下能有这好意,臣女已经相当满足了,不敢奢求其他,故而向殿下道谢。”
他刚刚忽然生气,不就是知道她说了谎。
她明明没有吃果仁酥,却还装作喜欢。
但她又不是故意要说谎,这还不是为了顾全他的疏忽。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盛则宁眨了眨眼,“殿下为何要生气?”
为何?
封砚黢黑的瞳仁里映出盛则宁巧笑嫣然的轻松模样。
她的轻快惬意更让他觉察出不对。
但是一时间他又说不上为什么。
他抬指揉了下眉心,还有些僵硬。
“我没有生气,也不是在诘问你。”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生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盛则宁聪慧,一点就明白过来,这是封砚在给她递梯子。
盛则宁自然马上顺溜地扶着梯子下来。
“哦。”她点了点头,云鬓上的蝶钗晃动着细蕊,衬得她轻扇的长睫灵俏动人。
“没关系,殿下事务繁忙,臣女也不是小孩子,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能分得清楚。”
听到这话,封砚好像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记下了。”
盛则宁微笑,又关切了几句天气炎热,请封砚不妨在路边喝个清热解火的陈皮香引子,才与他告别。
该维持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盛则宁没有忘记魏皇后给她敲的警钟。
鸾铃锵锵,盛府的马车顺着大道往前,没过多久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车马掩住了背影。
封砚的长随牵着马走过来,指着路边刚支起一个写着‘喜笑颜开香引子‘的招牌老实问道“殿下可要去饮上一杯?”
封砚横看他一眼,庆和就闭上了嘴。
虽然闭上了嘴,但是还有一声嘀咕清楚传了过来。
“……奇怪,该生气的没生气,不该生气得怎么反倒气上了。”
听到这句话,封砚才反应过来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这样严重的疏忽。
盛则宁竟没有朝他生气。
直到马车走出老远,竹喜依然心有余悸。
“姑娘,你也太胡来了,就不怕瑭王殿下翻脸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好像担心瑭王还有顺风耳,会听见她的话。
“他翻什么脸,他哪有脸翻,差点没把我弄死,我不吃那是我懂事,我要是盲目信了他,这会他都要去我坟前忏悔了。”盛则宁声音又缓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