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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这是急火攻心,&bsp&bsp外加头部受了外伤,这才昏迷过去。”杨府医面沉如水,犹豫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王夫人急切追问,&bsp&bsp“那老太太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王夫人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关乎她的身家性命,她岂能不关心?
她都紧张得心肝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老夫已经替老太太止了血,&bsp&bsp也给老太太做了针灸。其他的,&bsp&bsp等太医过来再说吧。”
他医术虽然还不错,但跟宫里的太医当然是不能比的。
还是让太医看过,再下定论为好。他对治好老太太,&bsp&bsp并没有一点把握。
也免得落了自己的脸面,&bsp&bsp反而不美。
毕竟他可是靠着贾家吃饭的,&bsp&bsp万一让贾家人觉得他无能辞退了他,他再上哪儿找这么一家给钱多,&bsp&bsp又时常有赏赐的大户人家。
不过,老太太这回遭了这劫难,往后想要怕是日子不好过喽。杨府医心有戚戚焉地想到。
贾母这个一家之长出事,&bsp&bsp最先赶过来守着的就是两个儿媳妇,&bsp&bsp其次就是孙儿媳妇李纨。
贾赦去外头花天酒地去了,&bsp&bsp贾政则是去了工部当差,&bsp&bsp这会儿并不是下职的时间,&bsp&bsp所以不能第一时间赶来。
不过府里具已派人去找去寻。
想必要不了多少时间,&bsp&bsp就能过来。
这边杨府医刚说完话没多久,外头便急冲冲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是贾母身边赖嬷嬷,&bsp&bsp来者正是与府上熟识的吕太医。
杨府医见吕太医来了,赶紧让出了位置,&bsp&bsp让吕太医诊治病人。
吕太医话不多说,&bsp&bsp打从来的时候,&bsp&bsp他就听贾府的下人说了。说是老太太摔了一跤,额头磕了一个大窟窿,流了许多血。
那递折子的管事说得贾母像是马上就要归西了一般,吓得吕太医是马不停蹄,连背药箱的童子都没来得及叫。
自个儿背着药箱便颠颠地赶过来了。
此时看到老太太面色虽然的惨白,但气息还算绵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歹,人还活着,而且呼吸还挺悠长。
吕太医首先解开纱布检查了老太太额头上的伤口,发现伤口并不是很大,而且已经止血成功。
心里头不由得松了许多,心说杨府医的这方面做得还是十分不错的。
伤口已经处理好,已经不用他费心思。
此时,伶俐的下人已经搬了椅子放在贾母床边。
吕太医顺势半坐在椅子上,摒除杂念替老太太诊脉。
片刻之后,吕太医的面色越发凝重。
诊过左手,又诊右手,完后又翻了贾母的眼皮子查看眼睛。
吕太医叹了一口气。
众人的心,都随着这一口气被吊在了半空中。
“老太太摔的这一跤,摔到了头部。头部是人体最复杂的部位,受到外伤,极其危险。”
“打个比方说,人少了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都能活,只是手脚不方便了些。而头部受伤的老太太,比那些断手断脚的可严重多了。”
这下,屋里一众人那是连大气都不敢出,面上已有悲戚之色。
邢夫人瞧了瞧太医,又瞧了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太太,转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妯娌,一脑门子的疑惑。
她接到通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摔了,且昏迷不醒。
事情究竟如何发生的,她还真不知道。
只听说是在王氏那贱人的院子中摔了一跤。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跌倒,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走路都需要丫鬟搀扶,一时没走稳摔倒,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是,她怎么就觉得不太对劲呢?
然而邢夫人脑瓜子不甚聪明,一时之间竟然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不过她坐冷板凳坐习惯了,且冷眼旁观事态发展就是。
说不得,就能窥见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其实邢夫人在的贾家存在感不强,甚至比不上王熙凤这个前儿媳。
连前儿媳都看不上她的那种。
所以日子过得特别憋屈,对贾母这个婆婆当然不会真心关爱。
毕竟,当初可就是婆婆带头看不上她的。
若是婆婆一开始就给她脸面地位,这些年她又岂会过得如此憋屈。
甚至,她巴不得婆母早点没了。
这样一来,大房二房一分家,往后她就是妥妥的当家主母。
即便是新儿媳进门,管家权也在她手上。
然后,可以威风一把,尝尝当家主母的滋味儿。
是以,邢夫人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贾母醒来的。
虽说贾母醒来,家中便还能挂着荣国公府的牌匾,但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房一家子都被赶出了正房荣禧堂,她真的不贪恋这荣国公府的牌匾。
邢夫人坐在角落,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王夫人此时看见了邢夫人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但今儿个却根本顾不上讽刺邢夫人。
“那太医,咱们老太太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醒过来后有没有对身体有碍?你上次说了,老太太不能大喜大悲的。会不会……”
后面的话,王夫人就是不说,吕太医也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难办的就是在这儿,老太太伤了脑袋,现在虽然止住了血,但是头颅中的淤血已经形成。老夫现在只能开活血化瘀的方子,尽量去除老太太脑中的血瘀。只不过……”
万事就怕后面的这个只不过。
但此时在王夫人的耳中听来,却犹如仙音。
她恨不得老太太永远昏迷不醒才好。
如此一来,才有她的活路。
翠儿那里她已经严禁她外传今天的事情。
至于其他人?鸳鸯看护不利,若是把她供出来,也绝对讨不了好。
否则当初她说老太太是不小心摔倒,鸳鸯也不可能默认。
且老太太在床上昏迷不醒,往后这偌大的荣国公府,可不就是听她一个人的。
管家之权也能完完整整的落到她手上。
如此一来,多从府里抠出点钱来,也能弥补贾敏这根线断掉的损失。
至于邢夫人想跟她争权夺利?
笑话,她连她自己那一房的事情都理不清楚,还想染指府中的事情?
做什么梦呢。
不过,要是邢夫人闹得厉害,给她一点又脏又累的活计让她处理就是了。
她这个人,好糊弄得紧。
这般一想,王夫人看着吕太医的目光更加炙热。
好在吕太医在宫里当太医,什么场面没见过。不然还真要被王夫人看得头皮发麻。
当然,他还以为王夫人孝顺,十分关心老太太才会如此紧张。
于是扯了扯嘴角说道,“难就难在这上面。人的大脑十分神秘。或许老太太脑中的淤血化开就能醒来,也或许化开之后还是醒不来。”
“一切皆看天意,也看老太太的求生意志强烈不强烈。”其实这就有点听天由命的示意。
对于老太太能不能醒来这个问题,吕太医不敢打包票。
若是打了包票说对方一定会醒来,结果对方没醒过来,贾家人还不得找自己算账。
他们太医这一行,实在是个高危行业。
无论哪个病患,都比自己地位高。
惹怒对方,极有可能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当初吴太医就是前车之鉴。
好在吴太医的了王家的帮忙,最后性命无忧。否则他怕是也心灰意冷,递了折子告老回乡。
所以有些不好听的话,就不用对着家属说了。隐晦地提一下,大家心里有数就成。
这话听得王夫人嘴角翘了翘,不过她立马压下了自己的嘴角,脸上全是愁苦。
王夫人变脸的速度极快,但还是被一直盯着她的邢夫人给发现了。
邢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眼花看错。
凝神再去看的时候,妯娌已经一脸悲伤,彷佛死了亲娘。
好家伙,泪流满满,伤心不已。
边上的小丫鬟看王夫人都哭上了,即刻也跟风哭了起来。
眼瞅着大家都哭了起来,邢夫人哪里还能置身之外。
真要是一点都不悲伤,一颗眼泪不流,这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
尤其是妯娌,怕是能直接说她不孝,恨不得婆母早点死了。
反正这个把柄她是不会亲自送给王氏的。
于是屋子里也立马响起了邢夫人断断续续的哭喊声。
然而邢夫人是干打雷不下雨,实在是流不出眼泪,便只能捂着帕子哭。
心里想的是,今天来的着急,没有准备。
等会儿找个空当,得让丫鬟给她准备一个沾了姜汁的帕子来。
否则,王氏这一关怕就过不去。
更别说自家男人,贾赦了。
邢夫人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贾赦虽然为人不着调,但却极为孝顺亲娘。
否则当初让他让出荣禧堂给弟弟住,他要真不愿意,拼着不孝也不会让出来。
哪怕是夫妻感情不好,但贾赦还是不能得罪死的。
王夫人哭了一会儿,见太医已经写好了方子,便暂且擦干了眼泪,又问起太医,往后照顾老太太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吕太医很是耐心,一边说着,一边把注意事项全写在了纸上。
也省得贾家其他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问。
“若是想要老太太早些醒来,可以让老太太最喜欢的人多在老太太跟前说说话,说不得老太太一个激动,人就醒了过来。”
王夫人一惊,“老太太能听见我们说什么?”她还以为老太太昏迷了之后,便人事不知,什么也听不见了。
原来是能听见的?
太医极为确定地点头,“老太太只是陷入了昏迷而已,意识却是清醒的,能听到外头的动静。”
王夫人“……”
可恶!
一时之间,王夫人还真怕老太太真的受到了刺激醒过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在老太太身边的人选,可是由她安排的。
可以安排老太太疼爱的人,也可以安排老太太恨的人。
既如此,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多过来跟老太太说说话就是了。
想必老太太一定会很欣慰的。
随后太医又交代了每天要为老太太按摩,往后他每日都会亲自来替老太太施针,并让弟子教府上的丫鬟,怎么按摩老太太的腿脚手足云云。
王夫人听得极为认真,就是邢夫人亦是如此。
交代好了事情,吕太医便打算离开回宫。
然而等他到了大门口,迎面来了贾政。
贾政急冲冲回来,此时一脑门子汗水,都顾不上擦。
“吕太医,吕太医,且留步!&bsp&bsp我母亲现在如何了?”
吕太医是熟面孔,贾政一看见他,就知道是他替自己母亲诊脉,赶紧拦住人问道。
吕太医当然是把自己诊断结果,并往后注意事项都与贾政说了一通。
贾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如丧考妣,“这可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这眼泪便落了下来。
贾政是真伤心。
他从小在贾母跟前长大,母子情分非同一般。
平日里极为孝顺,也很听母亲的话。
当初荣禧堂那事儿,他本来是不愿意的。
可最后还是照着母亲的吩咐做了,当然他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比大哥强。
只是抢在大哥跟前出生罢了。
现在老娘受伤昏迷不醒,贾政可不就是乱了方寸。
“母亲,母亲,我要去见母亲。”贾政回过神来,立刻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老太太的院子走。
至于吕太医,人早已经离开。
贾母院子的净房中。
王夫人特意喊了鸳鸯出来。
“鸳鸯,老太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知道了吗?”王夫人与其平静,声音冷然。
鸳鸯面色一变。
“二夫人,明明是您……”
然而还没等鸳鸯话说完,王夫人抬手便扇了鸳鸯一巴掌。
万夫人死死地盯着鸳鸯,“不会说话,就闭嘴不要说话。你若是的不识相,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老太太摔倒,可是你没扶好呢。”
王夫人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满是威胁地道。
“你说大老爷二老爷要是知道,是你没扶好老太太,才害得老太太摔倒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你?”
“啧啧,真是可怜呐。你怕是最后只能得一卷破席子呢。”
鸳鸯捂着脸,似是不敢置信,王夫人会这般威胁她。
但她是老太太最为喜欢的丫鬟,很多时候老太太与王夫人商量隐秘之事时,都是她在身边伺候。
所以,她是知道王夫人真面目的。
也知道的对方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
鸳鸯今年才十六,刚及笄花儿一般的年纪。
她有一个相好的管事,就等着时机合适,便求了老太太指婚。
她当然不想死。
“二夫人,奴婢知道了。不会乱说的。”
太医都说了老太太再难醒过来,现场只有她一个人看见。
若是自己执意要说出真相,怕王夫人不会留自己的性命。
而且,即便是她说了真相,老爷夫人们也不一定会相信她一个丫鬟说的话。
尤其二夫人还在反驳的情况下。
甚至,老爷夫人们说不得反而会追求她没扶好老太太从而责罚她。
就目前情况来说,与王夫人一道,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二夫人,奴婢想要卖身契。”二夫人为何能这般威胁自己?
还不就是因为自己是签了死契的丫头。
这样的人,这些主子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根本不会在乎。
但是她的性命她在乎。
“奴婢还想要一千两银子,还有吴管事的卖身契。”吴管事就是鸳鸯相好的男人,两人都是孤儿没有家累。
因此,只要拿了卖身契,他们二人便可以远走高飞。
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鸳鸯前头那两个条件,王夫人倒是不意外。
若对方什么的条件都不提,她反而不安心。
只是她有些意外,鸳鸯竟然有个相好的。
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