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了你。我给了你一切。”基裘的双手稍微收紧,碰到了默尔丝脖子的皮肤,“这么多年了,即使是赎罪,也足够了吧。你恨我吗,默尔丝?”
“……没有。”默尔丝动了动嘴唇,用唇语回答。
“那你爱我吗?”
“……”默尔丝沉默了。
同“现实世界”一样,遇到“爱”的话题时,她就感到难以启齿,因为她不喜欢在“爱”这个特殊的词语上撒谎。
两三秒的空白,足以令基裘明白默尔丝的答案。
“我爱你,默尔丝。”基裘收紧了手指,指腹陷入默尔丝的肌肤里,“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我真想一口、一口地吃掉你,让你回到我的肚子里。”
“我就是有这么爱你。”
尽管默尔丝没能给基裘满意的回答,但默尔丝的毫无抵抗也算是基裘所期待的回应。
仿佛回到了默尔丝出生的那天,基裘握住新生儿细弱的脖颈。
用力。
“不要离开我。”基裘的手指下是默尔丝颈部的脉搏,“永远留下来,陪着妈妈吧。”
体内氧气逐渐稀薄,默尔丝本能地张开嘴巴索求空气,这是生物求生的本能,是默尔丝无法用意志控制的行为。
接下来要翻白眼了吧。想到会是不好看的画面,默尔丝闭上眼睛。
缺氧程度进一步上升的时候,本能的挣扎行为也发生了,默尔丝垂着的手动了,抬起来抓住基裘的手臂。但没有试图解开基裘的禁锢,只是握紧了基裘的手臂,将身体的求生欲倾泻在这股握力之中。
默尔丝没有使用“念”,基裘用“念”防御的话,便不会受伤。
然而两个人的身体都开始发出悲鸣。
“基裘。”
席巴出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默尔丝从椅子跌到地上,基裘转头向席巴的方向,两条胳膊无力地垂着。
当席巴的脚步踏入凉亭,默尔丝用手撑着地面,直起了身体——刚刚她只是过度缺氧而晕眩了。
如果默尔丝想要反抗,基裘并不能随意出手,是自愿的吗?看着默尔丝脖子上的指印,席巴想。但是满地摔碎的杯碟又像是经过了战斗的痕迹,使他稍感困惑。
“你做什么。”席巴问的是基裘。
“我……”基裘正欲回答,见到默尔丝站起来,往凉亭外走,她的注意力便移开了。
“默尔丝。”于是席巴叫住她。
凉亭的台阶下方,默尔丝抬头望向他们,隐隐带刺的陌生眼神,令他们同时愕然了。
“爸爸。妈妈。”唇语可能产生误读,而声音不会,于是默尔丝[穿戴]了发声装置,“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
说完,她略微欠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人再叫住她。
“你……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吧!”直到看不见默尔丝的背影,基裘才找回了呼吸,“你听听她说了什么?!她亲口说的!你听到了吧!”
“……”席巴扫了一眼基裘抬不起来的胳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此时基裘没有歇斯底里,用的是平常讲话的音量,“她的眼睛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把眼睛换了!你知道吗?!”
“你确定?”
“你果然没看出来……是啊,除了我,谁能够看得出来呢?”基裘想起她少女时期用的口红,“啊——都是一样的颜色,对吗?”
“难道不是你多心了。”席巴习惯遵循逻辑进行思考,“默尔丝那样做,有什么用处吗?”
“当然有!”基裘电子眼的红色光点跳动着,语速也随之加快了,“你不是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吗?她会舍弃一切!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连遗言都留了!这次她换了眼睛,下次她是不是要换身体!她要永远离开我们!离开揍敌客!你知道她还会做什么吗?!”
念能力拥有无限可能性,默尔丝的行为难以预计,基裘说的话不无道理。
席巴拧起眉头。
“她就那么想和我们撇清关系吗?!连尸体都不愿意留下,不愿意埋在这里!她肯定是疯了!”基裘连珠炮似地说,“要不就是被那群有纹身的家伙带坏了!她今天敢公开和我们宣战,很可能是得到了那群人的怂恿!我早说了,交友不慎对她有害!你却说‘她至少没有真的纹身’!问题可不在这里啊!亲爱的,我们不能再放任默尔丝了!绝对会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席巴的视线移向另一边,“伊路米。”
话音刚落,毫无异状的树影中陡然跃出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席巴和基裘几步外的台阶上。
“你也有想说的话?”席巴知道他不是刚刚才来的。
“不。”伊路米睁着与基裘如出一辙的大大黑色猫眼,语气平淡无害,“我只是担心妈妈可能需要帮忙。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席巴没有阻拦,他便快速消失了踪影。
“我们已经挽留她很多次,能做的都做了。”席巴看着伊路米消失的方向,“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也不是我的。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就按照她的遗言去做——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接受现实吧,基裘,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再想着挽留她。”席巴伸出手,贴到基裘一边的脸颊上,手指拨开她鬓角的发丝,“如果你不希望在最后感到悔恨,你应该重新想想该怎么和她相处,珍惜剩下的时光。”
这无异于宣告一切的终结。
“……”基裘咬着牙关颤抖。
很难说是因为愤恨,或是难过,又或是绝望。
她流下泪来。
另一边,伊路米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个玻璃罐。透明的液体中,泡着一对蓝色瞳孔的眼球,是默尔丝以为扔掉了的她原先的眼球。
在默尔丝的换眼手术结束后,伊路米没有做别的任务,而是致力于调查有关火红眼的资料。他不需要四处奔波,揍敌客的情报网和信息技术是世界数一数二的,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枯枯戮山。
其中引起他额外注意的一条是“红眼是恶魔的使者”。
这很像普通的迷信思想,用于排除异类。因为除了窟卢塔族,其他人类的眼睛都没有随时改变颜色的能力。
“姐姐平时就会做一些莫名其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伊路米将玻璃罐放在手心,端详着里面的两颗眼球,仿佛正与默尔丝本人对视,“但这次……是碰巧吗?还是有意为之?”
当时,换眼手术总共进行了三场,于是伊路米注意到了一个现象移植火红眼的人,在眼睛变红时,周身的“气”加强了。
如果火红眼状态可以使人战力提升,那么“红眼是恶魔的使者”恐怕就不属于普通的迷信了。
“……恶魔的使者。”伊路米念叨着这句话,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玻璃罐的罐身,“能够获得如此称号,是否意味着更加不同寻常的力量呢?但要是真的强大,窟卢塔族又怎么会轻易灭族。”
姐姐对火红眼还是比较上心的,她为此得到了窟卢塔族用来保持火红眼状态的眼药水,并委托伊路米将眼药水的成分进行分析、复制,她总共想要瓶备用。
她可真喜欢“”这个数字。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将玻璃罐贴到额头,伊路米的眼睛与罐子里的眼球仅隔着一层玻璃,他凝视着玻璃里侧毫无生气的蓝色瞳孔,“姐姐。”
此时,默尔丝已经推开试炼之门,踏出了揍敌客在枯枯戮山的私人领地。
揍敌客这边大概暂时告一段落了吧,她想她可以开始着手安顿“游戏背包”里的酷拉皮卡了。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试炼之门缓缓合上时出现。
“默尔!”轻快的男性嗓音与脚步,迎了上来。
……是侠客。
在考虑其他事情之前,默尔丝头脑中出现的第一个烦恼是
此时她的舌头上没有蜘蛛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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