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的创始人却坚持认为书坊最重要的是书籍,只要里面的书够多,布置雅不雅致并不要紧。而且作为一个书坊,在最显目的地方树立书架,将珍贵的书册陈列其上更是能体现他对书籍的珍重,不可能不利于风水。
事后也果然如他所想。虽然一开始有些非议,但书坊还是凭借着包罗万象的书籍储备成功在京城脱颖而出,一举压倒其他书铺,成为了京城最大的书坊。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京城最大的书坊一直没有名字。因为当初的创始人认为书坊就是书坊,不必另去别名,因此大家一直以书坊称之。这面巨大的书架也成为了京城的标志性建筑。
绕过进门的书架,穆雨淅往里面走去。此时正值下午十分,外面来往的人并不多,但书坊里却依旧十分热闹。里面男女老幼皆有,来来往往显得十分热闹。照理说书坊里不应该大声喧哗,但此处人实在太多,因此哪怕每个人都压低声音小声交谈,依旧也显得有些嘈杂。
避过人群,穆雨淅往里面走去。书坊里的各种书籍是按照受欢迎的程度往外摆列的。科举之类的经史在最外侧,靠里一圈的是各色话本。再往里走的是珍贵的古籍。最后则是道家佛家这些宗教门派的典籍。毕竟这世间,还是追求功名利禄的人更多。
因为从小能轻易感知他人情绪,那些情绪又时常不是正面的,穆雨淅小时候深受困扰。这种情况直到她开始识字之后才有所改善。她发现看的书越多,那些情绪对她的影响便越小,因此她便开始大量的书籍。从经史子策到佛道书籍,只要能找到,她都愿意看一看。
选定一处安静的位置,穆雨淅开始静静翻阅书籍。只是今日她注定难以获得真正的安宁。才在书架前驻足了片刻,便听见书架后方传来交谈声。
“裴三郎,你今日要找什么书?”仿佛是书坊中随侍的书侍郎的声音。
“裴三郎?是六娘的哥哥裴文觉吗?”毕竟是半个时辰前才讨论过的人,穆雨淅心中好奇,便没有避开,依旧留在书架后,支起耳朵听着对面的谈话。
“可有《钟吕传道集》?”回答的是一个好听的男声,声音清澈冷淡,干干净净的,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一汪清澈见底的冰泉。
“这”书侍郎的声音似乎有些为难。半晌之后才艰难的回答。
“《钟吕传道集》已经没有了,要不裴三郎你再看看其他的书?”
书架后的穆雨淅听见这话,沉默的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书籍,再看看书架上,分明还陈列着三四本《钟吕传道集》。可书侍郎话中的为难不是作假,穆雨淅也确实感应到了他满腹纠结的情绪,一时竟不知是否应该出声提醒。
对面的郎君显然也发现了问题,直言道“《钟吕传道集》作为道家经典的内功内丹著作,京城第一的书坊中不可能没有。”
说着对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裴三郎似乎打算绕开书侍郎自行寻找。
“诶,裴三郎!”
书侍郎阻拦不及,一个没看住便让裴三郎绕过了书架。裴三郎显然也没有想到书架后面还藏有一个小娘子,一时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慢一步追上来的书侍郎看看两两相望的两人,眼神落在了穆雨淅手中持着的书册上,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会儿,裴三郎显然也反应了过来。看了看穆雨淅手中的《钟吕传道集》,又转头往旁边扫视了一番,正好发现了书架上剩余的几本《钟吕传道集》。正当他准备上前取下书册时,书侍郎连忙拦下了他。
“裴三郎,这书你不能拿!”
“为何?”明明是疑问的语句,但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只有穆雨淅能感受到他又些许的疑惑的情绪。
拿不准裴三郎是否生气,书侍郎也不敢随意编一个借口来糊弄他。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裴家家主特意交代过我们,不准书坊将道家书籍卖给裴三郎你。”
听见这个解释,裴三郎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也不做纠缠,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这般潇洒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人来看,怕是要夸奖裴三郎一句涵养深厚,处变不惊。但此处的几个人里,书侍郎正处于不知是否惹怒贵人的惶恐之人,另一个是能明显感知他人情绪的穆雨淅,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裴文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气呼呼的状态之中。
这种气呼呼的状态和她以往感受到的愤怒安全不同。似乎没有不忿,没有责怪,只有单纯的生气这种情绪。倒是让她不免产生了些好奇,不知这家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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