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直言不讳道:“正是,他如今正是寻常武勋人家安排子弟入营从军历练的年纪,是个能磨砺的好孩子。”
“你求人办事还能这么不卑不亢,我也是佩服。”虞雍轻笑一声,眉眼都不抬说道。
“象升!”靳嘉自旁故作嗔言,又对卓思衡歉道,“云山别气恼,我看这个想法可行,我【】朝本就鼓励官宦子弟少恩荫多自强,不管文武哪条路不都是可以扬名立志么?”
虞雍在表兄面前也算收敛,只正色道:“能恶心那位的事我是不会说不,即便由你所提。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军中营下各家出色的少年郎不少,我也乐意卖这个无伤大雅人情,可大部分世家子弟两人便消受不住我治下的辛苦,全都跑回家去,你举荐的这位少年不会也是这般不成器的货色吧?”
“这你放心,白家小子我亲眼见过,也与之交谈几次,其志刚毅,绝非纨绔。”卓思衡相信自己的眼光,愿意替白泊宁做这份担保。
“我也不会因他是白大学士家的晚辈就回护,他要同泥里爬出来的士卒一道吃睡操练,并无任何优待。”虞雍虽是提点警告,可用得语气却是冷漠孤冷,“弓马骑射刀枪剑戟可不比书房提笔那样惬意舒服,他要是跟不上,我绝不通融。若都能接受,明日即可让其来古坛场大营带投身书于我,我自会安排。”
卓思衡心道,我不生气,这种粗人哪知文章贵重读书辛苦的道理,千万别一般见识,事办完了就好……他梳理心气,也报以礼貌但冷漠的微笑道:“那就有劳虞都指挥使了。”
随后,他转向长出一口气的靳嘉道:“乐宁兄,还有一事也与白家相关,但只能由您请托郡主阁下。”
连一旁偷听的卓慈衡都能听出,哥哥在和靳大哥说话时的语气与同虞大哥说话时简直全然不同。
虞芙听见哥哥难得这么配合,也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涉及越王,能恶心恶心这家伙,哥哥自然责无旁贷。
“云山你但说无妨。”靳嘉和卓思衡本就有些交情在,深知其不会强人所难请托些让旁人难做的事,再加上母亲叮嘱过,与卓思衡交好就是与太子交往,不可怠慢,先应承着总没错。
卓思衡温言道:“白家小子还有一亲妹妹,也是白大学士疼爱的孙辈掌珠,她年纪虽十年有一,还未及笄,可经过家中离乱,却不似一般少女懵懂,白梧白大人也想遵从父命,让女儿能早日到长公主府女学听教,我知她年纪不及十二,可若是郡主阁下出面保荐,加上孩子却有沉稳聪慧的长处,长公主或许会首肯。”
卓思衡知道长公主一定会答应,事实上,前段时间他回来后,在长公主府女学任女博士的慧衡便向卓思衡说,长公主有意扩大女学,不只是一些世家贵戚的子女,也该让朝中许多除朱紫以外之官宦人家共沐天恩,特别是好些父祖辈去得早些家中失了朝中依傍的孩子,该显得天家亲厚时,就多在子女上下些功夫,也教人觉得为国尽忠也可给后代存些恩荣。
这简直就差点名白大学士家了,卓思衡当然愿意,毕竟在越王一事上,他和长公主也算一拍即合。
善荣郡主与长公主亲厚,自是最能体察其意,靳嘉如何不知母亲所思,听罢便答允道:“此事不难,待我回过母亲便可答复。”
卓思衡正拜谢老同榜时,却听一旁突如其来的响动,只见虞雍猛力拉开隔门,斥道:“出来!”
原来竟有人偷听,这是卓思衡没想到的,可很快,瞬时的紧张化作无奈,他看见灰溜溜的虞芙拉着妹妹慈衡自门后挪步走出,再无旁人于其内了。
“阿芙,你这成何体统!”靳嘉个性柔和,斥责表妹没有半点威严和苛责,反倒像担心她被几人的言论吓到一般。
虞芙自小闺训极严,如此被发现极为惭愧,可虞雍却没斥责妹妹,看了看两个女孩,似要开口,却被卓思衡闪身一步,挡住在他和慈衡面对面之间的空位上。
这一步这是卓思衡平生以来最快的反应,连戎马半生的虞雍都觉突然一耸。
“我自己的妹妹自己带回家教训礼数,不劳二位了。”说罢他不由分说,带着慈衡自花厅正门而出。
此举流畅一气呵成,半晌,屋内人才回过神来。虞雍哂道:“咱们家还能拐走他妹妹不成?”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靳嘉心道。他头皮胀痛,很想去抓,无奈只能苦笑,他真不知将来这两位哥哥要如何收场,奈何天意如此,只能走一步管瞧一步,至少目前大家还有共同敌人,也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