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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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路对敏若来说,可以称得上十分不友好。

她本是不晕船也不晕车的,可架不住路途迢迢,康熙又着急回京处理后续事件,无论行船还是坐马车都赶得极快,这就难为了敏若了。

路途奔波,头晕恶心和食欲不振都是常见的症状。

敏若想蒸汽机想得眼睛泛绿光,现实里还是不得不向交通方式低头,每日昏昏沉沉地在船上、马车上煎熬着。

更倒霉的是去岁在外浪荡折腾大半年,敏若没有腌渍青梅果脯的机会,且她口味挑剔,市售的大半果脯都入不了她的口,回程一段颠簸一段晃悠的路上,幸而还有迎冬催促兰齐不断送来的晾晒出的杏脯生津开胃。

瑞初安儿沿途也想了不少法子采买果脯点心,都不合敏若的胃口。要采买自然不好只孝敬敏若这一份,康熙不知内情,还感慨欣慰于女儿的孝顺,并因此洋洋得意,试图来跟敏若炫耀。

敏若都懒得搭理他。

纵然一路“疾行”,大部队人马的行进速度就摆在那,抵达京师时,京中的气候也已微热了。

京师中正是柳叶抽芽、迎春绽放、桃李争芳的时节,康熙甫一回宫,立刻往宁寿宫向太后问安。

他一去便是近半载,连过年都未能回宫,太后猜测出多半是有大事,听着外头各种风言风语,只觉心中难安。

她在宫中的安稳生活都是依仗康熙而来,这些年相处下来,太后努力做好了一个宫里的吉祥物太后,康熙作为帝王以自身仁孝教化万民,太后省心,他自然也百般孝顺。

这些年随着太后年迈、康熙也上了岁数,原本年岁相差不大的二人倒还真处出了几分母子情。

此刻终于见康熙平安归来,太后才长松了一口气,扶起行礼问安的康熙,喃喃嘱咐道“皇帝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千万不要涉险……”

康熙以熟练的蒙语回应太后并安抚她,见到殿内的蓁蓁肚子高高挺起,好像才意识到这个女儿身孕月份已高,跟把女婿拉出去干活一干半年多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温声关心蓁蓁几句。

蓁蓁自然受宠若惊地一一答话,又目露期盼地看着康熙,康熙好笑道“看看,这胳膊肘都拐得不像样子了。……且放心吧,你额驸此次立下大功,朕正要赏他呢!”

蓁蓁便露出惊喜状,连忙向康熙谢恩。

他们用满语交流,太后虽从来不说满语,到底在宫中生活多年,也听得懂,闻此立刻就笑了,握着蓁蓁的手不断道“我们蓁蓁是最有福气的!”

敏若看了阿娜日、书芳、黛澜她们一圈,目光又落在孩子们身上。

因在宫中,轻易是不许服大孝的,不吉利。因而甘棠虽是为僖嫔守孝,也只是穿着颜色素净、花纹简单的旗装,又没梳起头发,只扎着辫子,通体只戴一对珍珠耳铛而已。

心意到了,也不过于寡淡犯了忌讳。

但敏若注意到太后宫中的牛乳茶甘棠半口未动,应是实打实地茹着素,如此,甘棠那几分消瘦似乎也有了答案。

见她看过去,甘棠扬唇送她一笑,瞧着精神状态倒是还好,叫敏若略放下些心。

敏若回了京,也没急着给公主们复课,而是结结实实地休息、《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牢记网址潇洒了半个月。

安儿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回京时便今春将过,还没开始培育秧苗,现在去热河也来不及了,他干脆就改变计划,继续蹲庄子上研究他的新式肥。

去年他在热河研究牛粪的时候,便已经隐隐有了一点思路,今年若是能够成功将新式肥做出来,那对明年去热河试种水稻也定是如虎添翼。

安儿这样慷慨激昂地对着康熙演讲了一番,康熙白他一眼,“能安安分分地留在京里一年也好。你与你媳妇成亲也有两年了,你那王府也该添丁了!不然今年大选,朕给你指几个好的绵延子嗣。多大人了,别叫你额娘跟着操心。”

安儿心道他额娘才不关心他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当年满京城的人都觉着舅舅执意守着舅母过日子不纳妾是要绝后了,等着看额娘插手舅舅后院的热闹,可额娘却未如他们所愿,反而宽慰过舅母几回。

他与康熙父子间的相处方式颇为奇怪,或是他“叛道离经”,康熙心里也有几分想要补偿的意思,可又架不住他看起来实在是吊儿郎当的,又自幼淘气,康熙损他惯了,安儿在康熙跟前又总是嬉皮笑脸的,二人逐渐形成了当爹的说话没好气、当儿子的从来不把康熙的没好气当回事的相处模式。

康熙年轻时为安儿的不驯头疼,如今许是年岁上来了,朝中事务繁多,儿子们似乎各有心思,偶尔与这个不沾染朝堂事的儿子相处一会,还觉着怪轻松的。

所以这会安儿哭丧着脸表示自己不想再往王府里添人,还白吃白喝他的时,康熙眉头一抽,张口就要骂人,却没有多明显的怒意。

“滚!”康熙把手里的扇子一甩扔给安儿,“有事找你四舅舅!”

颜珠还管着内务府呢。

安儿笑嘻嘻地应着,行礼谢了恩,捧着扇子走了。

他走了半晌,康熙才忽然嗤笑一声,“混小子。”

梁九功端上茶来,品着他的神情,才笑道“前儿还听说敦郡王为了这事和毓贵妃顶嘴,说这辈子都不要养人在府里,白浪费他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米饭。”

康熙听了,也板不住脸,忍不住笑了,然后睨他一眼,道“主子的闲话也是能议论的?不许宫里人胡说。”

梁九功应着“嗻”,康熙翻翻折子堆,抽出一本来展开详阅,一面随口吩咐“永寿宫今儿个好像要做冰酪,使人瞧瞧去,若做好了,端一碗来。”

梁九功又应一声,不多时出去,带上自己看好的小徒弟往永寿宫去了。

时将入夏,京里天总是热得早,敏若确实在做冰酪。

宫中常做的冰酪是以牛羊乳、碎冰、各色果汁子混调成,可宫中贮藏入夏的河心冰再干净也难免偶尔混入些泥沙,敏若便不爱那样吃。往常她都是用酸奶拌水果做冰酪,今年回京后休整数日,精神回笼,又暂且没有恢复到给神兽们上课的日子,她便开始折腾花样吃食做消遣。

冰酪的“酪”这部分便先做蒸酥酪,蒸好的酥酪入冰鉴中冰镇,待镇得整碗酥酪都是凉沁沁的了,用竹签子将上头划开小方格方便浇头入味,然后才是正头戏。

时正是春夏交接之季,不少时令鲜果纷纷上市,她回了宫,果库少不得样样拣了品质顶好的送到永寿宫来。

也有些刚得第一茬鲜货、市面上未曾有的果子,庄子里先得了,又拣好的送到敏若这来。

敏若便做了回指点江山的老佛爷,搬了张躺椅到后院,由乌希哈命人摆出小炉子来,选小厨房里做事干净利索的小宫女来洗切果子熬制果酱。

梁九功到了便被人带入后院,甫一入内便闻到浓浓的果香,请了安后笑着道“娘娘好雅兴。”

“这个时候,怎么不在乾清宫伺候?”敏若随意笑道“出来办差的?”

梁九功道“可不是吗?听闻您这做新鲜吃食,皇上遣奴才来向您讨一碗冰酪呢。也是问候您,这回了京,休养数日,娘娘您身子可好了?”

“劳皇上记挂,好多了。”敏若点点头,命乌希哈“三种口味各浇一碗吧,再把那肉松的小酥卷、火腿馅的小饺和龙井茶酥装上一盒给梁公公带回去。”

乌希哈干脆地应了是,不多时带人奉上一个小提盒,打开里头是三种不同颜色的冰酪,“这黄色是枇杷味,紫色是桑葚味,红的特殊些,是野莓子味,酸味重些。”

梁九功打眼一看,见是一色的净白葵花式的盖盅,打开盖盅里头一碗碗颜色明润喜人的东西,细看底下是晶莹洁白的牛乳酪,铺着各色鲜明浓亮的果露,一时空气中遍是果子的清新酸甜香气。

瞧着喜人得紧。

再打开另一盒,里头拼的三色点心,两样咸津津鲜香口味,一种是清新解腻的茶酥。

梁九功见了连道“这回可有得回去交差了。”

敏若呷了口茶,看他一眼,忽然笑了笑,“不着急,且坐下喝杯茶,她们新做的点心,有些是粤地风味的,你替我尝尝,我觉着倒还有些改进的余地。”

说话间,乌希哈已斟了一碗歇夏茶来,梁九功听敏若这个口风就是有事的样子,忙笑道“娘娘宫里的点心自然是做得最好的,奴才这粗鄙胃口,能吃出什么来,只怕糟蹋了娘娘的点心。”

“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我最烦这些客套话,谁的胃口就粗鄙了?”敏若瞥他一眼,梁九功心里一松,又小心问“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敏若也不客气,她正大光明地留了梁九功一句,本就是有明面上的话要说的。

她道“事说来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说小,也不过是些月例用度上的小事,可说大,却也牵扯到了天家血脉。”

梁九功听了顿时一肃,心里知道和自己干系不大,便悄悄松了口气。

他面上义愤填膺地道“这宫中风气万岁爷也十分不喜,几番呵斥训诫。娘娘您可是见了什么不平事?只管说,奴才一定替您转达。”

“本来,宫里这点月例上的事,后宫里就了结了。不过是底下有些胆大包天的奴才擅将甘棠份例中的好缎子以次充好昧下了。人也都查出来了,只因事关公主,惠妃德妃她们商量着不好擅自处理,来问我的意见。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们商量着,倒是有心杀鸡儆猴好好告诫一下底下人,可又怕打打杀杀的有失天和,或者罚得重了再叫人心里头存着怨愤,思来想去,还是得向皇上禀明。”

敏若不紧不慢地说清,然后缓缓起身,“你喝完茶再走吧,天儿也热了,折腾来不容易。我去瞧瞧给甘棠拟的书单,等会走就不必来辞了,不折腾了。”梁九功就知道这位娘娘的意思了——其实哪里是这种事后宫中不好处理,而是要通过这件事,让皇上注意注意六公主。

宫里的公主,一般哪怕没有皇父时时关爱,好歹还有额娘护着,可六公主生母位分低微,养母业已薨逝,日子难免难过。

梁九功倒是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僖嫔娘娘在世时行事轻率恣意,万岁爷心里不大喜欢,因这个,六公主也少在万岁前露脸。幸而还有娘娘为公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