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1 / 2)

和小孙女比起来,舒钰本身是没什么重量了,但小儿媳还是足够吸引海藿娜的。

她的书信快马加鞭送去了江宁,很快收到瑞初的回信。

对瑞初看人的眼光,她与法喀都很信得过,见瑞初信中称赞那位名唤行舟的苏氏姑娘稳重缜密、行事妥帖、心思通透,二人心神顿时大定,海藿娜紧锣密鼓地操持起了南下的行囊。

法喀自然舍不得媳妇,但以如今京中的局面,康熙是断然不可能允他告长假下江南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海藿娜潇洒地登上南下船只。

幸而有舒钰陪伴护送海藿娜,令他还不至于太过忧心。

他常在御前行走,康熙见他魂不守舍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感到有些好笑,笑骂他:“没出息。”

法喀也不反驳,只叹道:“儿女都是债啊。若舒钰老老实实地在京中觅一门婚事,何至于害得他阿玛额娘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夫妻分离”

听到头一句话,康熙还有些感同身受的感慨,听到后面便只想对法喀翻白眼了,“出息!”

法喀哀哀怨怨地叹了口气,他年轻时好歹也是称得上俊俏的,那时哀怨起来还算养眼,如今这位已是天命之年的老男人一副“深规怨夫”的模样,瞧着实在是不大美观。

康熙只想快将人打发走,也不大在意法喀那位未来小儿媳究竟是什么身份了,只摆手道:“你快回去吧!折子留下,朕慢慢看。”

法喀方将奏折留下,恭敬地告了退。康熙将人打发走了,却没歇了八卦的心,得了空档忍不住与敏若分享了一下。

不想一贯对法喀敲打教育为主的敏若这回却为法喀辩解道:“他与海藿娜一向感情深厚,海藿娜这一去,三两个月内肯定是回不来了,他岂能不舍不得没卷了包袱爬上船,就是够惦记自己的公务职责了。您等他缓两日,那股怨夫劲过去就好了。”

康熙听罢,深深看她一眼,“舍不得是因为感情深厚,怎么朕出巡,一去数月,你从来没有舍不得的”

“这……”敏若讨好地赔笑道:“妾心胸豁达”

康熙看她半晌,讽笑一声,“朕看你是没心没肺!这安神香做出来给朕个四五匣子。”

敏若睁大眼睛:“拢共只得四盒!”

刚刚抓住敏若“把柄”的康熙淡淡扬眉,“嗯”

敏若泄了气,不情不愿地答应下了,“妾遵旨。”

见她目光悲痛不舍地盯着托盘上阴干的小香饵,康熙心情终于舒畅一些,满意地起身离去了。

留下敏若,听着殿门合上的声音默默磨牙。

一开始兰杜还不当什么,后来实在是心尖发颤,小声道:“主子,这香盒要让您扣漏了。”

敏若紧抿的唇泄出一声冷笑,捏紧香盒,“香都要去了,我还得给他个好盒子”

辛辛苦苦半个月,康熙倒好,一下把成果都搂去了。

至于康熙方才的话,她还真是不怎么在意——又不是年轻时了,此刻再做那痴情一片的戏码,只怕康熙也信不过,不如坦荡些,就不是没那么在意怎么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一直在宫里才是不争的事实。

兰杜见敏若恨得咬牙,小声道:“要不咱们悄悄留下些”

敏若咬牙道:“你信不信乾清宫戥子都备好了就待称它呢都送去!”

烧吧,可劲烧!有命要没命烧完!

兰杜应命,低声道:“那咱们再做便是了,恼怒伤身,可不值当。”

敏若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康熙配让她生气吗当然不配。

康熙五十八年,和康熙最大的恩怨从四盒安神香开始。

夏日里,海藿娜终于从江宁回京,去的时候舒钰与她同行,回来时又多了一家人。

瑞初帮忙安排了船只,送苏家一家人进京、商量婚事,如此就不算是果毅公府接的人,说出去也体面些。

男女婚嫁,从来是最耗费时间的事,婚仪不过一日,前期准备却需要几年的功夫。

舒钰与苏姑娘都年岁不小的,两方都没有拖拉的意思,但前头过礼至少就得一年功夫。

以两方如今的地位来看,苏行舟是实打实的高嫁,虽然法喀与海藿娜都并不在意,但外界的闲言碎语却是怎样都避免不了的。

在这种时刻,就显现出瑞初的靠谱了。

她出面认苏行舟为义妹,并赠与了一套嫁妆——据敏若的独家消息渠道可知,代价是苏行舟至少要为瑞初累死累活二十年。

不过苏行舟本就是被瑞初亲自提拔到身边的,便是没有这一遭,多半也要上瑞初的船,所以也不算亏。

至于义妹……这些年瑞初与雪霏在江南经营,义姐妹认出了不知多少去。大清对认干亲有所限制,不过是针对男人拜把子、结异性兄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汉人勾连结成反清势力,对女子则没有太多限制。

而且以瑞初、雪霏甚至容慈她们这些年认干姐妹的豪爽程度,若康熙想要将自己的“半道女儿”们都认清楚,只怕文书能将御案堆满。

左右是她们自己认的姐妹,公主们身份特殊,只论姐妹关系不牵涉其他已是不成文的规定,康熙也不必担心自己忽然多出多少女儿。

公主们干姐妹认得是各有目的,多半是在地方为了方便行事,也算是为公舍身,康熙更不可能在意。

此番不论公事,但因牵扯到法喀家,在康熙看来,无非是瑞初为了方便法喀家,让这门婚事说出去好听些罢了,不算什么紧要事。

法喀的脸面在那放着,舒钰这两年在江南也算做得不错,康熙大方地在两边过定礼时赐了一对如意下去,二人成婚时又赐下一对同心佩。

有康熙在前面,敏若赐下的如意与给苏行舟的添妆便都只称得上锦上添花,算是表明了钮祜禄家的立场和果毅公府对这位二奶奶的看重。

海藿娜与法喀做什么,都会被外人认为是给儿子脸面,敏若则不同,她的性子京中贵眷心里都清楚,让她配合做戏是断然不可能的,做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明钮祜禄家是真中意这门亲。

如此,外间的闲言碎语便都烟消云散了。

二人成婚后,还是在江南行走,海藿娜回了京城,安心照顾小孙女。

有她照看知远,舒窈则可更无后顾之忧地一心扑在火器工坊中。

在一片平稳顺遂里,康熙五十八年、五十九年、六十年都悄然过去。

康熙六十一年,注定是个重要年头。

康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开始常年留驻畅春园休养,敏若免不得也留在这边。

为了减少麻烦,她已经数年未曾到庄子上去,索性养乐斋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悉心布置出来的,住着也算舒心。

前年又在小跨院里挖了个水池出来养鱼,并种下了一小片荷花,坐在延英楼二楼向下看,小院里的小池塘生机勃勃,园子里的湖泊水景更胜,两边一同收入眼中,美不胜收。

虽然在这边也住不了几年了,但敏若既有兴致,便不怕麻烦,还是乐意按照自己的心意安排布置,让自己更舒心、舒适一些。

在深宫里生活,首先要学会的便是让自己欢喜,不然人总有被自己的郁闷、孤独逼死的一天。

今年入冬后,康熙身子愈见不好,发了一场病,嫔妃轮流侍了几日疾,康熙许是不愿见御前人多,稍微好转些后便免去了嫔妃侍疾。

哪怕敏若不精清史,也知道康熙走不过今年的冬天了。畅春园不是铜墙铁壁,外面的人只要有心,总能想办法打探到里头的消息,康熙的身体情况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一时朝野内外人心浮动,康熙将此看在眼中,却未曾再次插手处理。

月初,他曾命皇四子恭代祭天,祭天之事何等重要,早年有重臣代为祭天,皇子代祭天之事却并不常见,何况又是如今这时候……意义更为不同了。

这几乎就是往前朝的一锅沸水里扔了一颗炸弹,康熙恍若不知,对诸皇子的态度都一如从前。

康熙病重,敏若免不得要表表态度,他说想喝敏若的小厨房做的汤,敏若便得三五不时叫乌希哈做了然后亲自送去。

这日过去时难得康熙精神头尚好,倚在炕前架着西洋眼镜翻书,见她来了,轻笑道:“日日叫你这样折腾,朕心不安啊。”

“您早些好起来,我们的心便都安了。送几日汤,妾也心甘情愿的。”敏若将食盒打开,将汤盅、小菜与点心一样样端出来。

康熙道:“此处既无外人,你又何必称‘妾’”他似乎只是随口一眼,将书合起放下,梁九功忙过来接过书籍与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