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这不应该么?他又不是东家,不过是个柜台上的掌柜罢了,却一心一意为铺子谋划,给他加月钱那是应当的。”明玥琢磨着,这马上要过年了,若是铺子里不放假,除了给发新年红包之外,这年货也要给备着些,便转头问沈煜“给他们备什么年货?除了孙掌柜这里,还有商行那边的几个管事,都不可轻怠了,你说拿什么才体面又实惠?”

哪里晓得沈煜想都没想就直接脱口回道“什么都不如银子实惠,吃的穿的,这过年只怕都准备妥当了,倒不如直接包些银子算了。”

其实明玥也觉得包银子简单,不用自己去伤脑筋,他们拿了银子,缺什么爱什么去买就是了。

于是笑道“那咱们想一起去了,也给我省了许多事。”又有些后悔,“方才该和孙掌柜说一声,这几日柜台的银子先不要存去钱庄了。”给自己拿过来,先提前准备好。

又说那秦夫人的嫂子年后就能过来,到时候也不晓得要做什么准备?好歹三个女儿,该要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做她们的学堂才是。

沈煜想了想,“东厢那边不是有个小二层闲着么,就叫人收那里吧。一楼读书,摆放些书架,二楼弄个画室,再寻几把像样的琴回来。”虽不要她们样样学得出色,将来成个什么大家,但这琴棋书画,总是要略知皮毛。

明玥听罢,觉得这样甚好,德智美体都要发展,所以问沈煜“鹿哥儿来我跟前问了好几次,你给找的师父呢?”

沈煜确实是忙,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信都还没给人写,当下只笑道“都怨这卢大人,快过年了也不放假,我这一忙就给忘了,明日就去写信。”

沈煜第天果然一早就写了信,让人送去外州府,自己则去县学。

鹿哥儿和杜子规的私塾已经放假了,不过两人倒是大忙人,加上还有个秦晚风,又有自家三个闺女,整日这家里吵吵闹闹的。

有时候明玥看账实在受不得,只找个借口,让巧袖那里做些点心,让孩子们送去隔壁。

然后让他们顺理成章在隔壁闹腾一天。

但秦夫人也受不住,把一堆孩子扔给管家,又跑到明玥家这边来躲清净。

其实明玥很好奇,秦夫人见天也几乎都在家里,可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八卦。

就说那宁家公子冬至前设宴之事,请了学里的先生和同窗们,唯独沈煜没答应。

“听说这宁家设的宴好生敷衍,幸亏你相公没去,那酒还是兑了水的,你说请不起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如今倒好,名声彻底是毁了,我看那宁姑娘本来名声已经不大好,现在要崽找好些的人家,怕是难了。”

这事儿明玥是听到些风声,但与己无关就没放在心上。如今叫秦夫人一提,说是给客人喝了兑水的酒,也觉得惊奇,“这不该吧?”

“什么不该?难道你没听说么?那帮同窗还以为那宁公子兄妹俩被酒楼骗了,还有那好心善意的去酒楼给讨公道,哪里晓得酒楼的掌柜也不吃素,硬是吆喝着送酒的小二一起到宁家,将还没开封的酒坛子打开,里头可都是实打实的酒。”所以那还用说,那些抱出来招待客人的,就是他们自己添的水。

最后叫那些帮忙的同窗好没趣味,再也没理会这宁公子了。

宁公子自己也没脸再去学里。

先生们喝了他兑水的酒,也不管他来不来学里。

“那后来怎么说的?”明玥觉得脑壳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宁家也不缺这点买酒的钱,实在犯不上。

秦夫人笑答道“后来说是他们家丫鬟自作主张的,往里添水,匀了两坛出来给她在外的情郎。不过此事真假,哪个晓得,全凭着他们自家说的。反正宁家兄妹如今是再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她在这里,絮絮叨叨各家八卦见闻那是说个不停,明玥最终也没能做正经事。

隔日听说秦道几回来了,送了不少从江南水运来的橘子,两大一筐,有一筐还是绿皮的。

明玥吃了一个只觉得酸倒牙,但却觉得这东西孕妇该是喜欢,只忙喊了庞虎过来,“我叫余娘子挑半筐出来,再准备些礼物,你帮我送去大岚镇杨姐姐家里。”

庞虎自是应了,当即就去后院牵马套了车,待吃过午饭就直接拉着明玥给杨氏准备的东西往大岚镇去。

也是巧,出城的时候遇着那宋胡子也要出城去,见着庞虎马车上那半框青皮橘子,只冷笑着道了一句“你东家可真是抠门得紧,如今生意这样好,不添补我一些房钱就算了,送人还送这没熟的青皮橘子。”

话说宋胡子那前面的铺子租给沈煜,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而且价格也很好,只是宋胡子如今见杂货铺里日进斗金,心中难免是生出嫉妒来。

就巴不得沈煜再多给自己些房钱,不然沈煜赶紧搬走,让自己在这铺子里继续开一家杂货铺。

宋胡子如今混得不好,去年冬天卖碳火挣钱的貂皮袄子已经当掉了,如今穿着一身破袄子,戴了个瓦楞帽,庞虎硬是没认出他。

也是听到这声音扭头瞧去,才发现是他。见着宋胡子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没好气回了一句“你知道些个什么?那是杨大姐有了身孕,她表兄前些天送些拐枣来给公子小姐们吃着玩,说她最近喜好酸食,我家夫人见这青皮橘子新鲜,方让给她送去些个解馋。”

说罢,也不理会宋胡子,便赶着车走了。

宋胡子骂骂咧咧几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庞虎说什么?说杨氏有了身孕?

杨氏再嫁的事情,早前他就从自家媳妇口里晓得了,听说杨氏给人做后娘的时候,对方还是个西北来的杀猪匠,他还讽刺了几句。

可是如今听到杨氏有了身孕,一时间有些接受不得,那不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么?怎么就会有喜呢?他急得倒回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出城帮人做工之事。

一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样说来竟然是自己得了那断子绝孙的病,不会生娃的是自己!既是如此,自己为何还要每日三餐好生养着家里那女人?还要做牛做马给她穿金戴银,害得自己这手里的钱财都给她败了个干净。

若是能盼得一儿半女就算了,偏偏是生不出来的,那凭何让她还花自己的吃自己的?

他急匆匆到家中,一面大喊着那女人的名字,却不见反应,气急败地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媳妇躺在床上,屋子里的炉子烧得暖烘烘的,满地的瓜子壳儿。

这就算了,这个时辰了她居然只着了件小衣挂在胸前,遮着那几两肉,头发也有些凌乱。

“你,你怎这个时辰回来?不说天黑才回么?”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慌里慌张的,手还不停地抓盖在身上的被子。

宋胡子只觉得怪怪的,哪里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这女人早上送自己出去时,还穿戴整齐的,而且就算是上床躺着,也不至于脱成了这个样子吧?

而且作为一个过来人,这屋子里的气味实在是……又见着女人眼神飘忽,一时间目光就落到她那被子上,只觉得奇怪,那被子里鼓鼓的,她的腿能撑起这么一大个拱么?

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忽然就上了心头,这时候的脑子和动作是一致的,几乎是宋胡子想到了自家女人偷人的那个瞬间,他的人已经走到了床边,伸手去扯被子。

这个举动吓得他女人惊叫起来,“你作甚?我没穿裤子,冷,别动。”一边与他争抢被子。

当然,这女人如何拦得住宋胡子?那被子终究是被扯开了。

前头铺子的孙少卿忽然听得后面用墙隔开的后院传来i一个陌生男人的求救声“救命了杀人了~”

然后那噪杂中又有宋胡子女人的尖叫声,然后还有宋胡子的怒骂声。

声音很大,让早就习以为常听惯了他们争吵的小伙计们都凑到墙根下,一个个招呼客人的同时还不忘一脸八卦“我就说,这大白天的,宋胡子天天出去,却又男人说话声,必然是他女人偷人了,你们还不信,这肯定被发现了。”

此话一出,引得那些个客人满腹好奇,也不着急买东西了,只从铺子里搬了凳子,垫着往宋胡子家的墙里看去。

果然看到了那精彩的一面,只是没多会儿,那男人就光着身子从狗洞里钻出来了,浑身脏兮兮地不说,这大冬天里冷得他直打哆嗦,见着墙外围观了这么多人,也顾不得丢人了,光脚拔腿就跑。

他是跑了,可是宋胡子家里的打骂声还没止住。

只是一个两个时辰,这宋胡子媳妇偷人被抓,奸夫光着身子爬狗洞逃跑的事儿就传遍了大半个雍城。

明玥在家里也听说了,巧袖和那余娘子好似亲眼看到了一般,和孟婆子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的。

时不时还有八角在门外听来的后续小道消息添补上。

明玥也没想到,宋胡子会走到这一步去,只是一点也不值得同情,谁让他自己作呢?这会儿明玥还要感谢他放了杨姐姐,不然杨姐姐哪里有现在幸福,跟着他还要隔三差五要说落一回,一辈子被诟病不会生孩子。

八角又进来了,明玥以为他又听了什么消息,不想这一次他却开口道“夫人,外头来了位公子,说是咱们当家的朋友,特意来拜访。”而且还带了个小闺女,瞧着水灵灵的,好生可爱。

明玥听罢,想着沈煜这会儿还在学里,便让八角把人请进来。

因听说是带着个小女孩儿,逐叫了余娘子将自家女儿们喊过来陪着小姑娘玩。

又因沈煜交代过,他的朋友们,不是那种迂腐之人,若是来了就劳烦她招呼一二,不必担心什么男女之防。

沈煜话既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明玥也就大大方方过来待客。

然她才进厅,身后的门还没关上,那人就起身,“在下江南元涣尘,见过嫂夫人。”

他身后那穿着一身菡萏红的小姑娘也跟着和明玥拱手行礼,“盼妹见过婶婶。”

“元公子你们不必客气,快些上坐,我家相公大约要下午酉时三刻才能归来,只怕要你们多等一会儿了。”明玥回着,请人上坐,目光却忍不住落到那孩子身上,怎么这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个男娃儿一般。

而且这两人满身锦衣金玉,尤其是这叫盼妹的小姑娘,胸前戴着的那翡翠好似风油精瓶子一般大小。

就这等福贵人家,这名字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些?

那元公子是个八名玲珑长袖善舞之人,见着明玥打量小侄儿,当即就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小侄儿,我大哥的第十一个儿子,因家里盼着有个小女儿,所以给他娶了这名字。他上面的哥哥们,还有招妹来妹迎妹,只是兄嫂仍旧心愿未了,这一次好嫂子又有了身孕,因兄长想起沈兄家中有三位小姐,正巧又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商讨,便让我带着盼妹来,既能谈生意又能沾沾你们家的喜气。”

看着他一脸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那叫一个风流倜傥,只是这嘴里说出来的话,每一句分开明玥是能懂的。

但连在一起,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最后总结了一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是人呢?人家就单纯想要个女儿,有点魔怔了,开始封建迷信而已。

又看着这元盼妹,一时该犹豫还要不要叫自家女儿们招呼?还是喊鹿哥儿把人领去呢?

她一面琢磨着,一面朝对方问,“早前听相公提过,在吴州之时,遇到两位江南船商,原是你兄弟二人。”但是沈煜说,那船商家大业大,不但是江南首富,便是这全国上下,只怕也没有几家能比得过他家富贵的。

可这样的人家,要和沈煜谈什么生意呢?她满腹的疑惑,也不好多问。这位元公子,看起来也不大像是做正事的人。

看他那恣意妄为的坐姿,明玥脑子里一下就生出了画面感,好似他在逛那花楼,就是身边少了几个美人喂酒递葡萄。

没料到这元公子实在过份健谈,不多会就说了个原委。

只说他家现在所造的船技术上出了些问题,整个就处于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本是听说吴州有关于船只建造的古籍,他兄弟二人特意来寻,却恰好遇着沈煜,竟然就叫沈煜把这千古难题给解决了。

不但如此,还提了不少好建议。

“沈兄说的那些话,于我们元家来说,便是金玉良言,得了他这些话,船只不但得到了改良,还比预计的更上一层楼,如此大恩,不知该如何谢才好,所以我兄弟二人思来想去,不如与沈兄合伙打通这一处的漕运。”他那意思,他们元家出船,沈煜出人。

去年那洪灾,把原本被山石截断的河流都给冲开了,如今河面多了不少小客船来往,但像样的运送货物的船只还是没有。

而元家名声摆在那里,要开辟这一条漕运,朝廷那边的批文很容易就能拿到,黑白两道的人也会给几分面子。

所以说起来是沈郁捡了大便宜。

不过这事不是明玥能做主的,而且她一向不大建议合伙做生意,只与这元公子说,待沈煜回来再说。

正巧三个女儿来了,朝着元涣尘行了礼,便热情地将那不知所措的元盼妹给拉了出去。

明玥刚要去阻止,就被元涣尘唤住,“对了,这一次来,还给家里的孩子带了些薄礼,应该叫人拿进来了,嫂夫人去瞧瞧,我出去转一圈,正巧叫人将我家院子收拾出来,盼妹就先放这里。”他说罢,摇着扇子就走了,大冷的天也不嫌冷。

当然,他没去他家此处的院子,而是先去打探这花街柳巷里,都有什么数得上名的莺莺燕燕。

几乎是他走后没多久,秦夫人就来了,见明玥家里多了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儿,一打听晓得了是元家的孩子,那元家二公子还来了。

立即就黑了脸,“哎呀,你家夫君怎么和这种花花公子来往?还叫他进了门,你不晓得这兄弟俩皆是奇葩,他那大哥你多半已经知道了,一心想要个女儿,早前闹得沸沸扬扬,还跑上京去叫钦天监给他求个女儿,你说荒唐不荒唐?”

至于这元涣尘,那简直就是花丛里走过,每走一处就折一朵花,不说江南,就他去上京那一年,就害得人家好些人家的姑娘患了相思病,非他不嫁!

关键你要说他不是,讨伐他吧?他又没拿人姑娘如何?最多也就是给姑娘送送东西,那送的也非俗物凡品。

反正那上好的羊脂玉手镯,他随意就给送了出去,只因瞧人家姑娘穿了件白梅的衣裳觉得相称。

那姑娘以为他这是对自己有意,自此患了相思,左等右等不见上门提亲,这打听人去问,元涣尘压根就已经不记得这姑娘了。

叫人提起那镯子的事儿,他只道了一句“我就瞧她穿那一身衣裳好看,但是缺了点什么,正好我手里有那镯子和她的衣裳配,就给她了呗。”他就是想让美人更美而已,有什么错呢?

总不能叫他因为送了人家一对镯子,就要娶了人吧?

所以秦夫人很担心,“他有送你什么首饰没有?”

明玥摇头,“说带了些东西给孩子们,我这还没顾得上去看。”应该没有吧?人虽然看起来是不大靠谱,但也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吧?不然怎么和他兄长把持那样大的家业?

秦夫人闻言,拉着她就去瞧,最显眼的是几大筐江南橘子,“怎么也送橘子了?”自家相公带回来的,吃不完她还真打算再分给明玥他们一筐呢!这元公子又送,自己还怎么拿橘子过来?

明玥也看到了那橘子,不过另外那箱子里还有无数小玩意,只是玉雕的小算盘弹弓……明玥也没仔细去一一看,只瞧着那玉弹弓的成色也好,忍不住问秦夫人,“他家是有矿么?”这些个东西折成银子,不得把杂货铺再弄一间么?只怕还不止呢!这哪里是什么花花公子,分明是送财童子!

秦夫人动作快,把礼物都看了个遍,见着没什么出格的,松了一口气“算他还识相没乱来。”送明玥的礼物都是中规中矩的。没有以往他送那些姑娘家的手绢手镯发簪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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