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早就对儿子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了,习以为常,随即就转过身继续和明玥说,“不过这事儿你也不必担心,他是独苗苗,只要他不愿意,他祖父祖母自然会妥协。晚风他爹也会劝。”
明玥倒是不担心这事儿,心里也有数这辈份的差距,更何况她才不愿意自家女儿们和皇室有什么牵扯呢!
不过听到秦夫人这样说,还是十分感激,见着巧袖他们提了食盒进来,便起身跟着帮忙,“正巧厨房里炖了些鸡汤,是厝木他们送来的熏山鸡,我原本还想打发人给你家和宫家那头送去,你既然来了,一会儿自己带回去。”
听着自己也有,并不单是云绮那边,秦夫人心里欢喜,想来即便明玥和云绮是妯娌,那和自己这关系也没变,也起身要跟着忙活。
只是她一个孕妇,又迷信那给人发筷子能生女儿的鬼话,硬是将筷子给捏在手里,等这一大桌子孩子坐好了,才一个个给他们筷子。
明玥后来笑她,凡事顺其自然,她却道“你三个女儿,哪里晓得我们这没有女儿的苦心。”
明玥确实是不懂,毕
竟自己的确三个小棉袄,还那样聪明。
虽是没有亲儿子,但陈少鹿和杜子规,也算是半个儿子。
而这饭桌上,鹿哥儿和那宫染夜不知怎么一回事,两人总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分明就是有什么话要说。
但硬是给憋着,等吃完了饭才使唤元十一来给帮忙做说客。
元十一也是舍弃了这午睡的时间,前面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把铺垫做好了,这才道“少鹿和夜哥他们俩想去军营里历练,但是怕您不同意。”只要明玥同意,宫染夜想他爹娘肯定不会拒绝的。
明玥的确不同意,实在是他俩年纪都还小,若是十四五岁了还好说,可这也还没有啊。
便一口拒绝了,“等着再二三年。”又晓得云绮那边必然是没有答应,不然宫染夜不会想着来找自己。
更何况这马上已经是冬天了,那布云河边什么光景啊?两个小孩子去,这不是给宫兰亭添乱么?那到时候是要将他们作那地下的将士一般一视同仁,还是怎么处理的?
若运气不好再遇到去年那样的暴风雪呢?
见元十一还想说什么,明玥也就先开口道“他们俩到底还年少,想出去历练,也不是没有别的机会,听说那陇州好个黑铁矿,专门拐卖那些个少年郎去做工,咱们这青丘州别的地儿我不知道,但这莲城里已经有好几桩少年丢失的案子了。”多半是叫拐去了那黑矿里做工。
但是衙门那边实在受理不过来,这不是叫三师姐给接了去么?
三师姐如今没事做,便又做起了这老本行赏金猎人,正是要去寻这些孩子回来。
三师姐那里正是没有头绪,不过此前明玥听秦夫人说那上官玉卿在陇州的时候被人抓去过,便想着不就是现成的线索么?这些丢失的孩子也都是和他差不多一般的年纪。
这样的孩子卖去那没孩子的人家做儿子,年纪稍大,做小厮年纪又小,所以除了那样的黑矿上,一般地方短时间是接收不了这么多孩子的。
所以三师姐要去查这桩案子,到时候可将一两个少年带去长见识,也不是不行。
但是她这一说,元十一自己都心动了,也顾不上替那宫染夜和鹿哥儿问,“我可以去么?”
当然不可以,他这小身板明玥觉得出去游玩可以带他,但是这种可能要动手的地方,还是不要叫他去的好。
于是摇头拒绝了,“不行,三师姑那里最多只能带两个人去,我瞧他们年纪也正好,到时候还能去做卧底,运气好的话能接应一二。”
三师姐在一旁坐着,左手托着下巴,觉得明玥这主意不错,“既然如此,我就领他俩人去。这两小子武功也还不错,真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撑着等我。”说罢,倏然起身,“我去秦家那边一趟。”
具体的消息还得去问一问那上官玉卿。
元十一眼巴巴地看着她去了,“那婶婶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出去玩?”
明玥想了想,“过几日得空了,陵夫子沐休,我也带你们去云石禅院看看下面那大佛?”
元十一虽然对什么大佛没有兴趣,但想着好歹给争取了一次出去玩的机会,还是挺高兴的。
又见时辰已经不早,也不去午睡了,直接去学堂里。
那宫染夜和鹿哥儿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哪里睡得着,这会儿见了他连忙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婶婶怎么说?”
元十一摇着头。
两人顿时没了精神,好似那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我就晓得,哪里有那样容易。”
宫染夜觉得,“大概也是觉得我们年纪小,去军营里只会添乱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服气。
年纪小又不代表他们没本事。
不过这
时候又听元十一说“你们俩虽然去不得那军营里了,但还有一个去处。”
一听这话,两人又像是瞬间打了鸡血一般,重新复活过来,急切地催促着元十一,“什么去处?”
方听元十一说,“城中丢孩子的案子,三师姑不是接了么?”
两人一听,觉得好生没去,“那不是给人找孩子么?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听婶婶和三师姑那意思,到时候要把你们带去陇州,故意露破绽卖给那黑矿里,叫你们去做内应。”但是元十一过来的时候想了想,那黑矿里危险得很,矿洞里直接拿木桩子撑住,若是运气不好塌了,全都要给埋在里头。
因此便劝道“我觉得还是算了,那种地方进去了跟骡子一样不停歇地干活就算了,吃得连狗都不如,稍微慢点还要挨打。而且这些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怕你们运气不好,遇着矿洞坍塌,命就没了。”
但是鹿哥儿和宫染夜却是觉得这刺激极了,比去军营里有趣,此刻已经充满了向往,压根没有把他这些担心听进去。
满怀着期待地问他,“有说什么时候启程么?”
元十一抬起头,正好看到两人那满目的向往之色,便晓得方才自己这话是白说了,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又正好见秦晚风凑过来,便朝秦晚风说道“你劝劝他们俩,你跟你爹娘走的地方多,这种黑矿应该也听说过。”
“什么黑矿?咱们青丘州有黑矿?”秦晚风一脸好奇。
鹿哥儿只按耐住激动,把他和宫染夜即将和三师姑一起去陇州做卧底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秦晚风听了竟然表示十分有兴趣,“加我一个好么?是听说过,但没真进去见过。”去长长见识也行。
但元十一觉得见识不是拿命去长的。只是见他三人这样子,怕是自己劝不动了,也就懒得再说,叹了口气,“我言尽于此,你们不听到时候可别怨我。”毕竟是他们喊自己去做说客,才引出这事儿的。
想到此,从荷包里将他们俩给自己的银子还回去,“这钱我也不要了。”
“别啊,收着,这次我们十分满意,下次还找你。”宫染夜将他的手推回去。
元十一心说还得看有没有这好运气呢!
还欲说什么,见着陵夫子抱着书从长廊那边来了,连忙进去。
而宫染夜和鹿哥儿满怀期待启程去陇州做卧底的事儿,上课心不在焉的,叫陵夫子提问也没答上,下学后还被罚站了半个时辰。
只是这罚站一结束,两人都顾不上去放书包,就急忙去找明玥和三师姐。
这会儿老爷子们已经从云石禅院回来了,心情不错,还要去月牙池边上垂钓,见着急匆匆从身前跑过去的鹿哥儿帮忙去拿个饵,都没喊动。
便好奇得很,“这是怎了?”
跟在他俩后头的秦晚风只答道“好像要去破大案了。”
这什么云里雾里的,老爷子们也不知道个缘由,见着一个个风风火火从身前跑过,晓得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回去拿。
而他们这边跑到了前厅这边,只见明玥和三师姐在说话,便急忙凑了过来问,“几时启程?”
三师姐却是叹着气,“怕是去不得了,那小子不肯说,除非我们带着他。”可开什么玩笑,他家长辈又不在,没得长辈的允许,哪里敢带他去冒险?
更何况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拿给鹿哥儿和小夜子,一人能打十个二十个他不是问题。
但鹿哥儿和宫染夜不知道这上官玉卿的身份,只急道“那带他一并去不行么?正好他还熟。”
“当然不行,他能逃出来,我看着多半是祖上保佑。”三师姐一口回绝,那上官玉卿带着就是累赘。一时也犯愁,“他不愿意多说,线索
太少,我也不能带他们俩去冒险了。”说着就要起身,打算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就启程去陇州那边。
这不是叫鹿哥儿他们白欢喜一场么?眼睁睁看着三师姐就这样走了。急得不行,只能将目光落到明玥身上,“婶婶,我们真的想去!”
明玥摊了摊手,“我也没办法,更何况我觉得你们三师姑这样做的对的。”线索太少,的确是冒险了。
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好机会,他二人如何舍得就这样放弃了?当下就抓着秦晚风,偷偷翻墙去了秦家。
当然,也有护卫看到了,只是他三人一口一个哥,给人喊得不好意思,只能放行。
几人知晓那个去过黑矿里的少年在秦家,秦晚风糊糊涂涂被他们拉着出来,才开始疑惑,在自己家里那少年是谁?左右想来想去,只能是上官玉卿了。
于是便有些为难,“若是那五义王府的小王爷,他是真不能同我们去。”那五义王府就他一个独苗苗,要是出了事,谁来担着?
宫染夜一听是上官玉卿,顿时露出不喜,“那个当年造谣你的纨绔?”一面搓拳磨掌的,“在上京的时候,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碰的,现在山高水远,他不说咱们有的是办法。”说罢,还朝鹿哥儿递了个眼神,“是吧,少鹿?”
鹿哥儿与他师父熊七学武,内外兼修,不说一拳能打穿一头牦牛,但打死是绰绰有余的,那拳头也捏得咯咯作响,“自然,咱有的是法子叫他说。”
秦晚风只听着这两人搓拳磨掌的声音,都替那上官玉卿疼。不过想着这上官玉卿的确十分欠揍,前几次他跑到自家,害得爹娘只能提前回京,耽误生意爹的生意不说,好些地方还没去玩呢!
于是便决定不做这和事佬了,到时候就任由上官玉卿挨揍。不过这前提得避开他母亲,于是便道“到时候我去引开我娘,你们俩先将他偷偷绑出府,到时候咱们汇合。”
两人觉得这法子好极了,当下就商议着,将上官玉卿绑到宫染夜家那个闲置着的别院里。
只是宫染夜觉得秦晚风就这样忽然回去,到底会引他娘怀疑,更何况中午才一起见过面。于是便问他,“你娘可有喜欢吃的零嘴,你买上些,像样子一点。”
可秦晚风是被他俩拽出来的,压根没带钱,摸了摸那空荡荡的口袋,一筹莫展,“没带。”
宫染夜和鹿哥儿只能凑些零碎铜板给他,买了几块糕点。
二人为了出一趟门,这前前后后的,还真是花了不少。
三人这提前做好了计划,到了那秦府果然是一切顺利,秦晚风拦住了他娘,陈少鹿和宫染夜一起去将上官玉卿给绑走了。
秦府里虽然也有不少护卫,可架不住家贼难防,有秦晚风这个内应,两人很轻松就将那上官玉卿给带出府邸,然后上了那辆破板车,拿稻草遮着,直接带去了那别院里。
秦晚风本来还担心上官玉卿不来吃晚饭,会被他娘发现,却得知上官玉卿和他娘正闹别扭,不在一起吃。
那上官玉卿的晚饭,只送去他那边,至于什么时候吃也不知道,反正是明天丫鬟才去收拾。
秦晚风听得这消息,觉得简直是天助我也!又觉得自己这简直是立了大功劳,陪他娘吃完晚饭,就急匆匆告辞,说晚上陵夫子还要在月牙池边上教笛子。
只是他哪里回沈家?而是迫不及待地朝宫染夜家那别院去。
那别院里曾经可是关过上官无忧的。
至于沈家这头,宫染夜和鹿哥儿又给了元十一银子,请他帮忙找借口搪塞晚饭。
于是三人是安安心心在那别院里将还在昏迷中的上官玉卿给弄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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