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没有说的是,她并不想让陆商再听唐玲的话,虽然她的想法有些卑劣,但是对于她而言,唐玲现在每一次的突然发言,都会让他们置于危险之中,很多事故,若是没有唐玲,压根就不会发生。虽然确实很感谢唐玲一直以来靠着她的超能力对他们的帮助,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能让陆离做到完全的信任,甚至有些恶毒地希望,唐玲依旧保持着前几日那副沉默寡言要死不活的样子,什么话都不说才是最安全的。
唐玲闻言点点头,然后小声地走回了严彦的身边,重新坐下来,有些沮丧将脑袋地靠着坚硬的墙壁,然后一直盯着陆商,等待着他睁开眼。
“什么声音?”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诺大的迷宫里仿佛只剩下了唐玲他们几个人,在所有人坐在原地无所事事放空思维的时候,陆离昏昏欲睡的,耳边却突然听见了奇怪的响动,离他们很近,像是故意弄出来的动静,就为了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白天的时候鲜少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陆离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的陆商,以及面前同样听见了动静的两个孩子,她朝着他们做出手势示意别动,然后拿起了长刀,慢慢起身,朝着那个响动的位置摸索着过去。
天还是亮的,还会亮很久,所以在这种视野明亮的区域,比夜晚更来得有充分的安全感。那个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划拉着墙壁,小时候家里过年杀猪的时候,父亲会将刀放在石头上磨,就是那种声音,然后好像还有人在撕扯布料。陆离提起精神,警惕地慢慢挪动着步子,走一步都要前后观望一眼,担心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不可置否的,这个动静正是朝着他们几个人来的,更有可能是谁布置了什么诱惑性的陷阱,就等着他们前去。在陆离开始朝着那个动静移动的时候,那道声音就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而她现在刚好拐了个弯,看不见陆商他们,陆离停在了原地。
始作俑者是想将他们分散吗?陆离皱起眉,慢慢往后退准备回去找陆商他们,结果后脖颈突然被扎入了什么东西,一股酥麻的痛传来,很微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陆离捂着后颈,摸到了自己的细小伤口有血珠冒了出来。
得快一点回去。
陆离急忙地转身,整个人愣住了。
“宝贝,在看什么呢?还不快换鞋子洗个手吃饭了!”穿着居家服,腰上系着围裙的女人,乌黑的头发上偶尔会有一缕银丝,一根做工精细的木簪子将它们梳理到后脑勺,盘成一个丸子,那木簪子是她最喜欢的饰品,那是陆离花了半个多月摸索着做出来的,送给她的第一个手工品。刚刚用水冲洗完的双手在围裙上胡乱地擦了擦,布满皱纹却依旧精致的脸,嘴角上扬,满心欢喜地看着陆离,嘴上慈爱地催促着。
陆离忙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长刀不见了,浑身脏乱,散发着臭味的运动服变成了她学生时代最讨厌的丑陋的校服,脚上穿着的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运动鞋,她这时候才突然感觉到后背沉重不已,装满了材料和卷子的书包,虽然她根本就不会打开翻看一眼,但每次回家都会装得鼓鼓囊囊,恨不得将所有书都塞进去,然后让自己的背压得像个佝偻的老人,要匍匐着前行。
女人帮陆离拿掉了背上的书包,接过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她还踉跄了一下,掂量着手里接过的重量,女人心疼地嗔怪:“每次都背这么书回来,然后又不看,你背这么多书干什么呀?非要年纪轻轻的把自己的背压成小老头才甘心吗?”
“妈妈?”陆离惊诧地喃喃出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快点把鞋子脱掉,换拖鞋去厕所洗个手吃饭了,还有你这运动鞋都这么脏了,待会儿我给你洗了去。”女人艰难地拖着沉重的书包走到客厅里,将它放在沙发上,然后转头,看着陆离还傻站在门口不动,有些奇怪地询问道:“怎么还不进屋啊?待会饭可就凉掉了噢!”
“好。”
陆离听闻后,才像是突然惊醒,匆忙胡乱地点头,然后迅速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然后走进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家里,明明那场大火将它们吞噬得一干二净,可是现在却崭新地出现在眼前,一如既往。
就像面前的女人,明明被关在了那间病房里,再也不能睁开明亮的眼睛来看看她,不能用那鲜红的嘴唇再对她发出一声关心或责怪,可是现在却穿着她在家里那一身永远舍不得丢掉的居家服,煮好了饭菜,等着她进屋,生动明亮地站在她面前。
陆离再也忍不住,看着近在咫尺的如同幻象的女人朝她张开了双手,陆离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朝着永远用爱注视着她的成长的女人,慢慢地张开双臂搂住她,埋在她的怀里,闻到了她身上永远带着的洗衣液的清香,听着她在自己耳边的温声细语,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地哭叫起来。
我好想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