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如今生意做得大, 家里的伙计比以前多了不少。贺常山一句话,好几个人上前,拽着贺父想往库房那边拽。
贺父年纪大了,再说拉他的人很多, 他根本就挣扎不动。手脚动不了, 他嘴却一直都没闲着。
贺常山眯起眼, 想到什么, 叫停了众人:“到底是我定, 还是关在那边的厢房里吧。”
对于贺父来说, 无论关在哪里?都表明了儿子已经不愿意再听他的话。他越想越气, 口中脏话频出。
贺常山一点都不生气,打发了众人,回过头来看向楚云梨:“慧娘, 我没把他关去库房,并不是想对他好,而是怕落人口舌。”
楚云梨颔首:“既然他在这里由咱们照顾, 那每个月的月钱就不用给了。”
提及此事,贺常山心里有点难受,他早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 之所以还会给按月给月钱, 一来是想尽一尽孝道, 当然也是想拿钱消灾。
但如今……楼慧娘已经不在了, 他不愿意再迁就这些家人。
或者说,他夫妻和睦, 孩子懂事,手头银钱宽裕,日子平安幸福, 他不介意给身边的人一些好处。但现在不同,他都过不好了,凭什么还要考虑别人的心情?
“早就该不给了。”贺常山说完这话,冲着厢房里咒骂不休的父亲道:“你再骂一句,晚饭就没了。”
贺父自然是不信的,又开口:“你这个不孝子,我要把你逐出家门,让你被所有人唾弃……”
贺常山低声:“不给他吃。饿得没力气,自然就消停了。”
镇上的贺常胜没等来父亲,又亲自跑了一趟,他没有直接上门,而是到了附近暗地打听贺家的消息。得罪夫妻俩很忙,镇上的父亲来了之后便留在了身边照顾。
他还想着要不要上门试探时,贺常山身边的富贵到了。
贺常胜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身为贺常山的亲哥哥,贺常山有好事本就该想到他,他上门讨要了贺常山还不给,是贺常山不厚道。
贺常山并不欲多言,只道:“大哥,我最近很忙,心情很不好。你和二哥是怎么对我的,我心里都清楚。以前我不介意让你们捡些蝇头小利,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你们俩是绝不可能从我手里拿到一丝一毫的好处的。若你还不消停,别怪我不客气。”
贺常胜愕然:“何至于此?”
三弟和他不亲近,他心里是知道的,以前兄弟三人若是合伙做什么事,三弟一定是出银子最多的。虽然明面上没有给他们好处,但私底下他还是多少占了些便宜的。
只是那么点东西,在贺常山偌大的家业面前,算不得什么罢了。
可听三弟话里话外,似乎是对他们死了心。
贺常胜一脸茫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常山冷声道:“反正我好话说尽,你若是不听,就等着自食恶果。”
其实,贺家人并不穷,日子勉强过得去,只是这人嘛,都忍不住想多攒些银子。贺常胜看到三弟如此,知道这一次的打算要落空了,他不敢把人得罪太狠,说了几句好话,转身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一下老父亲的近况。
贺常山就如之前说好的那样,只要父亲开口骂人,下顿饭一定没得吃。
贺父第一天不知道,骂得特别凶,后来发现真没有饭吃。他觉着儿子不孝,不想妥协,第二天继续骂,结果一整日都没有人给他送饭送水。
他饿得险些晕厥过去,彻底骂不动了,但也学乖了。那天之后,他独自一人关在屋中,等着一日三餐。
一家人都挺忙的,饭菜荤素搭配并没有多奢侈。贺父在镇上并没有吃苦,他手头拿着小儿子每月孝敬的二两银子,三天两头还能打打牙祭。几个孙子想他手头的银子花,平时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而这里,兄妹三人平时都忙自己的,听从父亲的话不管祖父。
贺父发现,到了这里,真没有他在镇上的日子自在。
这一天,贺常山照常去送饭。
他知道父亲恨自己,并不愿意让妻子和几个儿女靠近,因此,早已放下了话,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进这间屋子,送饭他亲自来。
贺父已经能心平气和地与儿子相处,加上他有话想说,面色愈发和缓:“老三,你整天那么忙,天天都要出那么多货,我这老不死的不好在此麻烦你。这样吧,你找驾马车将我送回去。”
贺常山将饭菜摆在他面前:“那不成。我大舅子生意刚做上,你回去一搅和,生意哪里还做得成?”
贺父急忙道:“我一开始想岔了,说那些话也不是真心想这么做。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你的话很对。我这把年纪,不该掺和你们兄弟三人之间的事,从今往后,我只做个又聋又哑的家翁,再不管闲事了。”
贺常山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贺父见他神情,再接再厉:“这城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日子实在难熬。真要是出去,那也是给你丢人,我在镇上长大,所有认识的人都在那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月给我送银子就行,等我哪天死了,你再回去给我披麻戴孝,就算全了咱们这段父子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