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是舒服了,底下的两个人就不那么惬意了。
不,应该说一个人。
莺歌且不说,她是四处蹲习惯了的人,床底于她而言已算条件优渥的,别说这么小会儿了,就是一两个月她都能这么潜伏着。
但白茯就不行了。
白茯以前跟她家主子不是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她俩经常瞒着白芪晚上偷偷出来。
有时候去御膳房偷吃的,有时候去珍绮司偷布,甚至还有时候她们拿点沐浴的水都成困难,她们就会去各个井里偷水。
当然,水这东西不是能乱偷的,宫里很多井里都死过人,也有曾被下过毒的,而且一桶水也不好藏。
所以每次偷水的时候是她们格外艰难的时候。
一路上基本都是停下来蹲一边躲人的,往往一躲就是小半个时辰。
白茯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种躲藏了,结果到底是她低估趴床底这活儿了。
趴久了连个身都翻不了不说,头还不能抬不能低,脖子就得这么僵着。
白茯觉得如果等到子时那个叫何源的不来,她的脖子一定会断掉。
“他到底啥时候来啊?”
压着声音,白茯侧头看向莺歌,发现莺歌居然就这么把下巴抵在了地上,表情看着不但不痛苦,甚至还有丝丝的惬意。
白茯“你不疼啊?”
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床底自不例外。
她刚才脖子实在痛得不行,也试着把下巴放地上,但才小会儿的功夫就觉得硌得不行。
昏暗中,莺歌的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不见丝毫困意。
她并没回答白茯的问题,只抬手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把头侧过去,目不转睛地自床缝看着外面。
想到一会儿的事关系到自家公主性命,白茯亦不敢再说话了,强忍着不适捂着嘴盯着外面。
时间一点点流逝,桌上的灯灯芯渐渐变短,盏内的灯油也一点点缩减。
偶有自门缝渗进来的一阵寒风,烛光轻摇,倒映在屋里的影子也跟着微微晃动。
床上的人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笑出了声,轻轻砸吧了一下嘴后翻身紧紧抱着暖呼呼的被子。
丝毫没有即将被人暗杀的自觉。
不知这般过了多久,久到床底白茯的双眼都开始干涩难耐,屋中屋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白茯有些不确定了,轻手轻脚地靠近莺歌,在她耳边低低地问“不会人家改变计划不来了吧?”
莺歌侧眸看她,然就在这时,自屋顶上方传来的异动让她眸光一凝,一把捂住白茯的嘴警惕地盯着地面。
白茯登时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凝神,生怕因为自己坏了她家公主计划。
须臾后,烛火晃动幅度忽而变大,紧接着一阵风自上而下落下。
风势虽算不得大,甚至可以说很轻。
就床上人酣睡的程度来看估计感觉不到丝毫,但对床底下两个醒着的人来说这动静显然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没让两人久等,这阵风后,地面突然多出一双穿着黑色短靴的男人的脚,同时一股臭味钻进白茯的鼻子里。
天,这脚的味儿未免也太大了吧,平时都不洗脚的吗?
莺歌给了白茯一个安抚的眼神,再看向外面时眼神便如同盯准猎物的鹰。
即使不看外面人的动作,也能仅凭空气摩擦的声音精准地得知那人的动作。
来人似毒蛇般紧盯着床上的人,片刻的打量后猛地扬手,手中刀子泛着可怖寒光,下一刻狠狠朝床上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莺歌当即单手撑地欲从床底滑出来。
谁知就在这时,本该酣睡的人忽然掀被而起,朝着来人面门扬手就是一撒。
一股呛人的味儿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
来人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闷哼一声本能地抬手挡脸,转身就要跑。
“莺歌!”
几乎在同时,莺歌身手敏捷地自床底出来,雪姝神情冷冽手脚麻利,跳下床对准那人的膝关节就是一个横扫。
只听“哐当”一声,那人手中匕首被莺歌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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