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旨……父皇分明就是当着他的面销毁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纵使父皇骗他,他的眼睛也不可能……
夙承勋一僵,喉咙撕裂般得疼,“假,假的……”
父皇当他面销毁的,是假的?!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夙珝把东西收了起来,然后就当着夙承勋的面把玩起小小的圣旨,“不过,我想你应该想不明白先帝为何这么做。”
夙承勋神经猛地一绷,咬牙盯着他。
夙珝也并未让他久等。
“方才同你说的,是你皇爷爷的遗愿,本王也做到了,先帝于本王有养育之恩,他走时本王不及十五,却也替他谋了几年的繁盛,起初先帝的确有想过销毁密旨。”
但终究还是没有,可最后,贤宗帝传下来的位置却依旧没到他手上。
为什么呢?
因为人是有私心的。
于百姓而言,先帝是仁君明君,于他而言,先帝是兄长,是半个父亲。
可于夙承勋而言,他是父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古人诚不欺我,世上大多数父母不都是如此么?
夙承勋文武双全年少有成,不及弱冠便已军功在身,儿子这般优秀,试问天底下哪个父亲不为其骄傲,为其谋划更光明的前途?
一方是自己优秀的长子,一方是自己费心养大的兄弟。
就如同民间一句俗语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凡先帝狠得下心,都不会如此难以抉择。
在经过漫长的考量后,先帝到底还是将他这个兄弟叫了去。
他的皇兄跟他说小十三,景云自小便由朕作储君培养,若真遵父皇遗旨将这位子交由你,景云怕是会成疯成魔。
他说小十三,皇兄这些年待你如何?皇兄知晓你崇尚自由,不想被束之高阁,所以,暂时不当皇帝好不好?
皇兄还说小十三一身本事,该是生来就上战场的,答应皇兄,皇兄走后帮皇兄守着这江山,守着景云,你放心,皇兄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包括景云在内,都伤你不得。
故,他的皇兄在临终前将密旨交给了他,将打王金鞭交给了他。
还跟他说景云若不听话,你便打得他听,他若再不听,就把你给他的一切都拿回来吧。
“所以……”
夙珝指腹在密旨上轻轻摩挲,清冷矜贵的声音宛如在诉说最悦耳的情话,可他看着床上人的双眼却如漆黑的海面,内里波涛蓄势待发。
“知道你现今的一切是谁给的了么?不是你皇爷爷,亦不是你父皇,是本王,本王给的。”
夙承勋就这么僵硬地瘫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涣散,一切思绪溃不成军。
他以为,就只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位置是怎么来的。
然时至今日才发现,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他才是那个不被信任的人!
“所以,你现在是想从朕手中把一切都拿回去么?”他看着夙珝,问。
夙珝没直接给“是”或者“不是”的回答,只说“你不适合当皇帝。”
所以意思很明白,夙承勋不适合,有人适合,而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呵,呵呵,哈哈哈哈!”
夙承勋突然就笑了,他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刚才一直抬不起来的手突然就抬起来了。
他满头大汗地撑着床半坐起来,咬牙切齿地忍着,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猩红一片,接着他抄起枕头就朝夙珝扔去。
“是朕的!全都应该是朕的!该朕的朕一分都不会给你!滚,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