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珍珠在寝屋外守着,听见动静后回身看去,问道“公主没事吧?”
白茯对上她关切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笑了笑说“能有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公主的性子,就是天塌下来她也觉得有高个儿撑着,这会儿睡得可沉了。”
珍珠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忍不住笑。
但笑着笑着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拉着白茯压低声音说小话。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天要变了?我听他们都在说,说皇上他……”
“珍珠!”白茯低斥,拧眉严肃地瞪了她一眼。
珍珠立马就懂了,吐了吐舌头讪笑道“我那不是也是听人家说的么,你在公主跟前伺候得多,这几天王爷在咱们这待着,我想公主应该……”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这么看着我。”
白茯没好气地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本来就是,你我在宫中这么些年,难不成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心祸从口出!”
珍珠连声说是,随即便跟她插科打诨起来。
可惜白茯现在没心情跟她唠,说了小会儿话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让珍珠下去休息,自己则重新回到屋里顺道栓上了门。
若珍珠在这,就一定会看到,白茯口中本该睡得很沉的人根本就不在屋里,唯有床上掀开的被子提醒着在这之前那里有人待过。
但白茯却很清楚,即便就在半盏茶之前那里有人躺过,那个人也不是她家公主。
来到床前,看着床上那有人睡过的痕迹,白茯视线蓦地就模糊了,第一滴眼泪一掉下来,后面的就再也止不住。
亏得她曾经还大言不惭,说什么自己这辈子一定会守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伺候公主一辈子。
然而到头来,她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护好,害得公主遭了白芪那起子小人的道,肚里的孩子也……
事到如今,再想那些曾经只在纸上看到过的怪物志有什么用,她早就想到了不是么?
她的公主自小在这冷冰冰的宫里过的什么日子她不是最清楚么,而今好不容易有个真心待她好的,能让她依靠的人。
是人,不是人又有何关系。
可……可打死她都不会信,她分明才刚得知这些,却就要面临与相依为命了近十年的人分别。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对她的公主好些?
想到下午时自家主子告诉她这些事时的一脸淡然,想到她早早做出的决定以及就在刚才,在这间屋子发生的事……
方想着,屋内忽而掀起一阵凛冽寒风,几乎是风吹起的那一刻白茯就止不住一个哆嗦。
扭头,男人一身玄色锦袍裹挟着利刃风霜已然站立在屋里,那张俊美的脸上尽是凌厉冰冷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
夙珝眸光定在空无一人的床上,美目往怔愣的白茯身上一扫,声音似沁着冰带着刀,“人?”
分明不大的声音却跟惊雷似的在白茯耳畔炸开,使得她倏地就回了神。
“王爷!”白茯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夙珝面前,泪流满面。
“求您救救公主吧!公主她……她天没黑就出去了,她让莺歌假扮她在这等那妖僧,就在刚刚,那妖僧过来……过来把莺歌掳走了,世子爷追出去了,可世子打不过他,王爷,求您,求您救救公主!”
说完,也不管夙珝把她的话听没听清,冲着夙珝狠狠磕了好几个响头。
就这么几下,再抬头时已是头破血流。
虽然白茯说得简单,压根没有中间细节,但夙珝却听得清楚,几乎瞬间就想明白眼下的情况了。
然而他现在却没有任何心思去想那丫头是何时得知她净身的身份,又有何打算。
在知道她只身犯险的这一刻,巨大的恐慌如潮水涌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着,浓烈的窒息感有那么一刹那夺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王爷……”
白茯抬头,想再开口为自家主子说两句话。
却是一抬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玄色残影,一阵凌厉刺骨的寒风后屋里归于平静。
定睛一瞧,哪还有男人的半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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