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了,娘娘你这病就跟太后是一样的,都是忧思过重,可不能再多想了,啊?”
容嫔轻笑,无力地瞥了她一眼,咳嗽两声后有些自嘲地说“我这病究竟如何,你我……还不清楚么?”
早年为了能让那人多看她一眼,她丢弃了自己,一味地模仿淑妃。
虽事实证明她的模仿没错,多少留住了人,但说到底不过是东施效颦,那人对淑妃用情至深,如何会不知真品与赝品的区别。
她这些年,终究活成了以往最为讨厌的模样。
珠屏心里不是滋味,然最近这两年该说的话都说了,而今宫中情势大变,人人自危,她亦不知该作何解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多说,珠屏伺候着人躺下后便退下了。
容嫔并无睡意,盯着帐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盯着盯着,眼泪便顺着两侧眼角落了下来,在那两滴眼泪即将没入鬓发中时忽而闭上了眼,瑾容宫也安静了。
铁甲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暗黑的夜里此起彼伏,声音落下后一切归于平静。
热闹的天子脚下,繁华的京城大街陷入沉睡,仔细听,恍若能听见从各家传出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噼啪的燃烧声。
半隗坡结界内,剑拔弩张的几人若有所感,跟商量好的似的都在这一刻抬头朝天上看去。
到底年纪小,遇事不够冷静沉稳,虚渺一见夜空中的异象便心头一紧,“师父!”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罩在他们头顶的那偌大的结界便骤然消失了。
夙珝一袭玄色衣袍立于半空中,几乎与这沉寂的黑夜融为一体,凌厉俊朗的脸上如罩着一层冰霜,眸底流转的光冷厉暴戾,能看得出他已在极致地忍耐。
此时的他,宛如一把森冷锋利又漂亮的刀,又似刚从修罗场爬出的艳鬼,顶着一张英俊无双的脸,眸底的阴森刺骨却恍若实质。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他缓缓朝空燃的方向伸手,开口的嗓音淬着毒含着冰,淡漠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明显的血气,“人,交出来。”
就在半盏茶时辰前,夙珝追着人出来,双方一前一后到达半隗坡,上来便对了一招,造成了方才的地动山摇。
但夙珝实际收着力,不为别的,只因空燃手中现在正拿捏着假扮成雪姝的莺歌。
白茯在这之前已三言两语跟夙珝说过被空燃劫持的公主是莺歌假扮的,夙珝在来得途中也一直记着这件事。
但他现在有些恍惚,脑中回荡过数次的“由莺歌假扮的”这句话似乎变得很模糊。
尤其是在再次看到“雪姝”那张脸时,那句假扮便像是被人抹去了一般,到最后白茯给出的消息就成了那妖僧过来把公主掳走了!
于是,那双冷厉的眸子下暴戾与嗜血的气息越发得浓郁了。
面对这样的夙珝,空燃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他就从那一瞬的恐惧中回过了神。
“呵,”他冷笑,粗糙的大手一只紧捉着莺歌的腰一只捏得她的脖子,张嘴时露出两颗泛起黑气的獠牙。
“我早应该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服下散魂欲。”
也是他一时欣喜若狂有些得意过头了,竟忘了这些所谓的神的秉性。
四千多年前的月焱也好,而今的夙珝也罢,他们始终都是一个人,始终都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
“还好,”空燃收紧了扼住莺歌脖子的手,每每一张嘴,污浊的黑气便从他嘴里冒出来,“我也没指望会这么顺利下去,只是可惜了。”
他笑得阴森,“可惜了这么个小美人,你说我是先吃头呢,还是先吃她的手?”
说着话,他那只放在莺歌腰上的手还真挪到了莺歌手上。
莺歌体内藏着噬魔灵石,空燃周身污浊的魔气对她没有产生丝毫影响,她闭眼听声,在空燃触碰到她手时看准时机猛地睁眼。
就在她刚准备阴空燃一把时,那道玄色身影比她的动作快上数倍,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直接闪身到了面前。
夙珝不惧自空燃身上散出来的魔气,相反,在闪身过来的同时他以自身的杀戮之气直接将空燃的魔气给冲击了回去。
空燃在永和宫时便领教过夙珝的速度,自认为在与夙珝对峙前便做好了防范,然而夙珝的这一冲击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好在他早就提防着夙珝过来抢人,在夙珝将他的魔气冲散,朝他这边伸手的同时,空燃眸中深灰色的光陡然一亮。
莺歌原想趁此机会脱离空燃的掌控,不想余光突然瞥见夙珝身后的异样,立时大惊。
“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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