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嘉蓦然想起。
君曜说,小孩是在他与厉天重塑姝儿灵体期间出生的,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为何,还是这副稚子懵懂的模样?
夙嘉忽然就笑不出来了,他直觉这中间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出于对君曜的关心,他神情难得严肃凝重。
君曜也看出他想问什么了,他回答了小孩儿的话,随后便看着那幅称不上是画的画。
安静温暖的房间内沉寂了一瞬才响起君曜清冷的声音。
“我与她,一个凶,一个神,我二人的结合原就不容于世的,因而澜儿的出生比寻常小孩艰难得多。”
他二人的不容于世是不受神宫管的。
是高于神宫存在的上天,整个天地开辟之初,凶兽诞生于世时便被天地定下的生存法则。
他们可以结合,但结合后,却是要经受天地自然九九八十一道金雷劫的。
可方凌不在乎。
方凌说,他与她修为高深,难道还挡不住一个天劫?
他们两情相悦,又都不讨厌孩子,为何要为天劫束缚?
方凌自同他在一起,便一直好奇二人的小崽子会是月灵,还是小穷奇,亦或者二者的特征都有。
她想得简单又美好,他却是不敢想的。
他二人的修为是高,但再高,面对的都是天劫。
既明知会受到惩罚,为何就定要这个孩子呢?
君曜认为他不敢赌。
他爱方凌,为娶方凌为妻,他破了祖训自断一尾,方凌更是为了他宁愿一辈子屈居这宁安塔。
他们分明可以生活得很平静,为何要让未知的变数来破坏这种平静呢?
只是他千算万算,到底是着了方凌的道,低估了方凌本性,低估了她与生俱来的胜负欲与对他的爱。
也就是那一回,有了澜儿。
为澜儿出生,他与方凌早做好一切准备,只等澜儿降落之时迎接金雷劫。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以为的万无一失,终究还是失了。
他们低估了金雷劫的威力,方凌以肉身生受了三十道雷劫。
他从泠幽洞出来,赶到生产之地时,最后一道雷正好落下。
方凌便只来得及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就化作一缕烟雾消失了。
而他们的澜儿,被封印了成长与灵智。
他或许,此生都会是这副模样。
君曜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缕风,在空气中悠悠盘旋一周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夙嘉看着他,眼前有些模糊,心有些痛。
再看小孩儿时,他哽咽得声音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来,是……是皇叔公他们耽误……”
话未说完,君曜便摇了摇头。
“金雷劫落下后,外力便再干涉不得,唯有靠我与她先前布下的结界阵法承受,倒不如说,我当时不在那,金雷的威力还小些。”
君曜摸着君澜的头,笑得很是自嘲。
“我与他娘过于高估我二人的修为,过于低估天地之力量,若我与她早知这雷劫每落下一道,威力便增数十倍,想来是如何都不会……”
他没把话说完,但夙嘉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应该是:想来,是如何都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只是旋即,夙嘉想起一件事来。
“你说方凌当时消失了,那我……我上月看到的方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