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县县衙里,王远连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跑过来求见县太爷。
县太爷张淼听到王远的名字,筷子都抖了抖,挥挥手道:“不见!不见!他也不看看他自己得罪的都是什么人,要是连累本官,难不成让本官陪他一起死?”
可是王远却没那么好打发,他当捕头的时候,知道县衙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的把柄,就算被拒绝,也没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县衙。
张淼的师爷正在劝他见一见王远,于是张淼这边松口,王远那边就走了进来,气得张淼差点摔杯子。
“你到底来见本官做什么?要是想让本官帮你那丈母娘出狱,那你就回去吧,本官帮不了你这个忙。”张淼一见面就把话说绝了,丝毫不给王远面子。
王远闻言依旧好声好气,凑上去斟了杯茶,递到张淼面前,毕恭毕敬道:“小人知道这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因此也不敢劳烦县太爷。只不过小人心疼县太爷,为您气不过呢!”
“你为我气什么?”张淼抖了抖八撇胡,这话听得舒坦,也就接过了王远手里的茶。
“从前您就是咱们鹿鸣县的天,可是自打朱老板来了之后,咱们鹿鸣县就改换天庭了。那朱老板家大业大,又在京城有人脉,他压在您的头上,小人心疼您却也不敢为您鸣不平,可是贺连均又是什么东西?一介杀猪的屠夫,攀上朱家这根高枝就压在您的头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别在这挑拨离间,本官不会上当的。”张淼哪里没看出来他的意图?摇头晃脑地阻止他说下去。
可一旁的师爷听到这话却眼前一亮,看了一眼王远,没有说话,嘴角却扬起。
王远知道张淼性子软胆子小,不把他逼急了,他是不会出手的,所以也没指望第一次就说服他。
就算被揭穿意图,王远也只是笑道:“小人只是为您鸣不平,只要您觉得无妨,小人再怎么委屈都值得。”
说完他便退了下去。
但他离开后,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大牢,见了见周娘子。
“他去见周娘子做什么?”张淼捋着胡子,琢磨不透王远的意图。
师爷在一旁思索道:“想必是为了堵住周娘子的嘴。”
“此话何意?”张淼最信重这位师爷,对他的话还能听进几句。
师爷借机道:“文楚铭文大人毕竟在京城当官,若是他知晓此事,向上面参您一本,那您这些年可就白干了。”
他只说这一头,却不说另一头,让张淼心里直打怵。
张淼想了想,质问道:“本官当着鹿鸣县百姓的面把她抓了起来,难道你还要本官把她放了?那本官在百姓面前还有什么威名可言?”
“非也非也。”师爷摇头晃脑,“若是周娘子无罪,不就能把她放了吗?至于下面那些百姓怎么想……大人,鹿鸣县的税金可都是从周娘子这些大户身上薅下来的,那些百姓轮不到咱们管。”
提旁的也就罢了,提到税金,张淼不得不重视。
前些年京城加重税收,他们鹿鸣县险些收不上来,最后还是靠周娘子帮他缴了一笔税款,才堵住京城的嘴。
这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上,要不是朱老板和陆晋元在场,他绝不会把周娘子抓起来的。
可是这说来说去又绕回到原点,如果错的不是周娘子,那就只能是虞青枝,可虞青枝背后有朱天赐撑腰,周娘子这边又有一个在京城做官的小叔子,两边都是大山,压在张淼的头上,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他满脸苦恼,师爷眯起眼睛,隐藏笑意,一脸语重心长道:“大人,说到底您是官,姓朱的也好,姓贺的也好,他们都不过是最低贱的商人,死一个商人,上头不会追究什么的。”
“死?”张淼吓得心头突突直跳,骇然看了一眼自己师爷,“你不会也和王远一个想法吧?”
“只要能为大人好,什么想法都可以。”师爷凑到张淼身边,语气不由加重,“那姓朱的势力再大,他能管得了京城的官?文大人可是正正经经的京官,若是能得他青眼,大人很快就能离开这小地方。可若是得罪了他,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了。大人,三思啊!”
最后几个字,师爷几乎是一字一顿,生怕张淼一时糊涂,做错决定。
一个是商人,一个是京官,张淼在脑海中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他歪着眼睛看向师爷:“此事你们可能办仔细?”
“大人错了,不是咱们要办,是王远要办。”师爷老谋深算,笑容意味深长,惹来张淼好一通夸赞。
他立刻让师爷去给王远传话,但话里话外都没将自己栽进去。
王远一边在心里暗骂张淼不是东西,一边安排自己认识的那些三教九流跟踪朱天赐和贺连均。
要干就干个大的,不管是留下贺连均还是朱天赐,对他们而言都是祸患,所以必须得连根拔起,把他们一网打尽,不留活口!
相较于有护卫相随的朱天赐,王远更倾向从贺连均身上下手,所以派去跟踪贺连均的人也是他最得力的心腹。
每天听手底下汇报贺连均的动向,王远在心中对他越发轻视。
贺连均不过一个杀猪的,就算现在当了商铺掌柜,也还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只要他们设下埋伏,此人必死无疑。
因此,只不过是跟了三四天,王远便决定对贺连均动手。
殊不知,贺连均早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只不过迟迟没有动手罢了。
“会不会是李婶家的人?”虞青枝从贺连均口中听到这事,手里的竹锅刷沙沙作响,面上虽然不动,但眼底却满是烦躁。
这些人简直就像狗皮膏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