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老汉颤颤巍巍的从外头进来,怀里揣着一个布包,他在门缝处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绸缎的一角:“大人被劫的可是这一批货物?”
朱天赐看过去,这上头精美的刺绣他再熟悉不过,一个心思自心头升腾起,他问道:“莫非还有村民参与其中?”
老汉摇摇头,他拄着拐杖捧着布料走进院中,将布料递过去,朱天赐刚接过,就听得“噗通”一声,老汉跪在他面前:“老爷,你是个好人,是我儿做错了事。”
朱天赐几人面面相觑,连忙将他拉起,这才知道了老汉为何主动将绸缎送来。
老汉姓徐,他儿子叫徐老大,鹿鸣县周遭本没有匪贼,二人也靠着务农为生,虽挣的不多,却也自得快活,徐老大甚至还娶了一房妻子。
然而近些年赋税沉重,徐老大与徐老汉掏空了家底也凑不齐那几两银子,二人早出晚归,刚与县衙通融说要宽限几日,可谁知当晚归来,就见徐老大的妻儿横死家中。
“为何不报官?”贺婉月问。
徐老汉的神色越发难过:“杀我儿媳与孙儿的,正是县衙中人。”
话音刚落,众人都沉寂了。
徐老汉又从腰间取出一块包裹严实的破布来,他小心翼翼的翻开,最里面是些白花花的碎银子:“这是我儿给我送来的银子,除了交税,我徐老汉一分没多话,朱老爷,这些给你,还求你放我儿一马,若非走投无路,谁会……”
谁会走上这样人人喊打的一条路?
虞青枝视线落在那匹绸缎上,若有所思道,“想来这批匪贼大都是身不由己才上了这条不归路。朱老板,我们为何不从这里下手?”
朱天赐与贺连均看过来,异口同声道:“你有妙计?”
虞青枝摩挲着下巴:“鹿鸣县是这些年才出现的山匪,应当也是勤勤恳恳的农民,如今虽然劫道能有生计,但我想,若要选择,他们也是想要靠自己双手堂堂正正的生活的。”
“从前百姓被逼上山头,不单有赋税,也有张淼王远等人能力不足的原因,鹿鸣县经济紧张,他们不着手整改,提升经济,反而步步紧逼,现在顾大人即将上任,我们就给他们个承诺。”
虞青枝有系统兜底,说话间底气充足,让大家都有些怀疑。
经济哪是他们几人说带动就能带动了的。
然而贺连均拍了拍虞青枝的肩膀,带着几分鼓励道:“青枝这么说定然是有这个道理,我觉得可行。”
“这可是你自己下的承诺,到时候元侑那小子上任发现摊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可跟我没关系。”朱天赐摆手,还是跟着贺连均去了。
贺连均上马,瞧着贺婉月面含担忧的将三棱叉递过来,顿了顿,他摆摆手:“既然是去送承诺,那便要拿出个态度来,这三棱叉、我就不拿了,你与青枝在家中好生等我回来。”
“有我朱家府兵在,婉月姐和嫂嫂尽管放心,我朱天赐就算死,也会留大哥一口气。”朱天赐话音未落,就被贺连均锤了下肩膀。
“你说的什么晦气话!”
山间的寨子里,徐老大坐在中间,最上头的是王五,家中往上四个兄弟都被王远等人活活打死,对官兵自然恨得牙痒痒。
他掂了掂手中的镯子,对着烛火眯眼瞧了瞧:“还是个稀罕物件,这东西能卖几两银子?”
“几两?你像模像样的在这对了半天,我还当你是个行家呢。”白老四轻嗤一声,“这样的质地,几十上百两也都绰绰有余!”
王五闻言,更加宝贝的握着:“还是这姓朱的身上有油水,我们从前劫的那些个村子,能找出来几文都算是烧高香了。”
说着,外头突然间传来了动静,一个喽啰拿着大刀跑进来,气势汹汹道:“大当家的,姓朱的找上门了!就在寨子外头!”
王五几人腾的坐起来:“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身后跟了多少人?”
喽啰道:“没人!就只有贺连均和朱天赐两个人。”
王五看了眼白老四,都不明白朱天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取下大刀,带着几个喽啰,冲了出去。
贺连均与朱天赐果真就在寨子外的马上坐着,见王五与白老四带人出来,朱天赐翻身下马,问道:“你就是劫我货物的人?”
朱天赐说话时自带贵气,王五还未回答,就先生了怯气,白老四“呸呸”两声,耍了下大刀:“是我又如何?你朱家这么多银子,难不成还缺我们这一趟不可?”
朱天赐冷笑,一众武装妥当的府兵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我朱家自然是有银子,我府兵也是最好的枪甲,这批货物值千万两白银,都是我一文一文踏实挣的,我不偷不抢,不比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强?”
有了府兵的威慑,白老四几个的态度明显客气很多,徐老大跟在他们身后,突然道:“谁不想干干净净的挣钱?你以为我们愿意这么夜里来风里去的?”
白老四与王五叫住他:“徐老大!”
徐老大泪流满面,他抹了把眼泪看向白老四:“二当家的,劫道挣得都是昧良心的钱,我拿着这钱,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白老四见徐老大士气已丢,索性也不装了,他厉声道:“不踏实不踏实,你以为我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