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崔云灏,已浑然不似不久前两人初次相见那般的寡言少语,反倒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晃着楚滢滢的手,连珠炮似的问个没完没了。
“好了好了,别一口气问那么多,我听得头都晕啦。”
楚滢滢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拣她听到的问题回答“我也不晓得该去哪个地方才最安全,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去南方。我爹曾托梦与我,说是南方将有贵人相助,我相信我爹在天之灵定会保佑我的。”
她顿了顿话音,又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问崔云灏“小耗子,你相信吗?”
“嗯,我信!虽然我爹我娘没有给我托过什么梦,但他们在世的时候最疼我了,处处替我打算。
我爹一心想让我读书做个官,考取功名,将来飞黄腾达了,替咱们老崔家光耀门楣,但我娘却只想让我安分守己地做点小买卖,一生平安喜乐就足矣,不要去趟官场的浑水。
结果到现在,书没读多少吧,买卖却也没做成,实在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失望了。”
崔云灏说着说着,眼角就开始湿润了,鼻子一抽一抽的。
楚滢滢听得动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祖父曾是万安朝的探花郎,官拜翰林院编修,后来门衰祚薄,家道败落。
被寄予厚望的父亲楚咏胜,考科举接连落榜,为了谋生计只好一边在仙桃镇上的一家私塾当塾师,一边挑着担子沿街兜售一些日常货品,闲时还会去集市上卖卖字画,挣点散碎银两,勉强能够养家糊口。
母亲乔氏,出身于商贾之家。外祖家世代经商,薄有资产,母亲没有继承家传的生意头脑和精明,反而被外祖母培养出了一身的才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却体弱多病。母亲当年与父亲一见倾心,不顾家人阻拦,毅然决然地嫁给了父亲,成婚十七年,父母仍旧恩爱如初。
哥哥楚文朗,却是个不争气的,从小就调皮捣蛋,只会贪玩,长大后更是嗜赌成性,屡教不改,欠下了一屁股的债,爹娘的病估计有一大半都是被他给气出来的!
而她自己,相对来说就懂事多了,像个乖乖女。
不但六岁时就开始自觉帮家里人干点家务活,经常随着爹爹走街串巷地叫卖货物,每日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听惯了市井间的各种见闻。而且,还在娘亲的悉心指导下,弹得一手好琴,练就了一副好歌喉。
爹娘都将她视为全家的骄傲,指望着她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只是好景不长。
去年,爹娘双双染上了重病,急需筹钱医治。
迫不得已之下,楚滢滢听从了邻居家二狗子的怂恿,趁夜去偷古玩店新进的紫檀座水晶灵芝双环瓶拿去当铺换银子,结果却被店里的伙计抓了个现行,被扭送去了衙门,在大牢一蹲就是一年多。
这一年多以来,楚滢滢不曾与父母见过面,再听到消息时已是他们病逝的噩耗,而她那赌徒哥哥,却卷走了原本父母东拼西凑用来替她赎罪的一笔血汗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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