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魇奥义影响的范围，很快达到直径一光年的地步。</p>
换言之，方圆一光年的量之力，皆在向尸魇汇聚。</p>
“师尊，你毕竟只是有始有终的境界，想要将量魇奥义扩散到整个离恨天需要时间，想要调动所有量之力则需要更多的时间。想要炼化离恨天为神海，这又需要多少时间？”</p>
阎无神一言点破尸魇最大的欠缺，继而向深空高呼：“黑暗尊主、颜庭丘，你们现在出手还来得及。继续尔虞我诈，不肯冒险搏杀，真要放任他吸收整个离恨天的量之力吗？”</p>
永恒真宰没有回应。</p>
精神力念头凝成的五彩瀑布，继续在两棵世界树上蔓延。</p>
很显然，他对两棵世界树更感兴趣。</p>
又或者，他是认定，有人会出手阻止尸魇的疯狂行为。</p>
黑暗尊主眼中浮现出意动之色，但，并不是想要镇杀尸魇，而是对尸魇掌握的九成以上的量魇奥义感兴趣。</p>
若他能够凭借这些奥义，吸收离恨天的所有量之力，绝对是可以重返巅峰。</p>
太危险了，再等等。</p>
黑暗尊主于黑暗之中，长笑一声：“无神莫怕，他不是量魇，只是一具魇尸，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所有量之力。”</p>
“你只需守住阎罗族世界树，不要让他吞噬整个阎罗族族人的血气和魂灵，他将铸不出始终如一的身躯。到时候，量之力反噬，他必爆体而亡。”</p>
阎无神冷笑连连，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阴险，都想利用他阻挡拼死状态下的尸魇，最好两人同归于尽。</p>
这就是做好人，需要付出的代价。</p>
人人都想利用“你是好人”这个弱点，让你去拼死，以成全他的利益和荣华。</p>
阎无神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外物牵绊。正是如此，哪怕他修为再高，也得不到阎皇图那些人的认可，觉得他自私自利，没有担当，不配做族长。</p>
可是……他答应了五清宗啊！</p>
也答应了与他促膝长谈一夜的阎罗太上。</p>
答应了事，怎能反悔？</p>
做了阎罗族的族长，哪有遇到危险，族长先跑了的道理？</p>
在这一刻，阎无神有些明白，张若尘和昊天这些人的一生是何等无奈，明明可以选择逍遥自在，但却被强加在身上的责任推着前行。</p>
“阎无神，坐上族长的位置，你就没有退路了！但现在，阎罗族已经找不出第二个能够做族长的人，至高一族名存实亡。”</p>
“老夫走了，答应你的事，老夫一定做到。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p>
这是阎罗太上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p>
然后，背影有些佝偻的，一步步消失在清晨的云雾中。</p>
阴沉的冷笑声，将阎无神从思绪中惊醒，回到当下。</p>
尸魇身体燃烧，似璀璨神炬，已近在眼前。</p>
他笑道：“无神，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就是一群各怀鬼胎的宵小，包括张若尘也是如此，根本不足为惧。你在坚持什么？你应该助为师破境始终如一，待为师收纳量之力于一身，我们师徒联手，必可打出一片天地，神界也不足为惧。”</p>
阎无神向身后的阎罗天外天看了一眼。</p>
只见，那里诸神汇聚，个个无畏，战意交织成与阎罗族共存亡的不朽意志。</p>
阎无神心中大定，底气足了数倍，哈哈一笑：“我倒是无所谓，但阎罗族出了名的硬骨头多，他们恐怕不会答应。师尊若要吸收阎罗族族人的血气和魂灵，恐怕得先承受阎罗族的举族一击。族灭术，我也是会一些的。”</p>
这是。</p>
一族众志成城才能有的底气！</p>
这是。</p>
族长无畏，视死如归，才有的气势！</p>
曾经有人谏言，让一部分神灵，用神境世界携带火种先一步撤离。</p>
但谏言者，被阎昱当场击杀。</p>
“小量劫和大量劫就在眼前，打不赢这一杖，就算有火种逃出去，最终依旧死路一条。没有退路，谁都别未战先言败，再有消极应战者，杀无赦。举族一战，要么赢，要么族灭。”阎昱的话，至今响彻在每一位阎罗族神灵耳中。</p>
……</p>
“背后说人坏话，岂是始祖风范？”</p>
张若尘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震得整个星空都出现大道涟漪。</p>
“帝尘来了！”</p>
无论是阎罗天外天中的阎昱、阎皇图、阎折仙等人，还是星空中的地狱界诸神，无不为之振奋。</p>
“哗！”</p>
张若尘降临到命运神域所在世界树，抬头看了一眼，垂落而下的精神力霞光。</p>
大袖一挥，卷起空间飓风，将正在逃撤的地狱界诸神救下，搬运到万亿里外。</p>
“多谢……师兄……”</p>
血屠在空间飓风中高呼。</p>
永恒真宰的精神力念头瀑布，蔓延得极快，片刻后，笼罩两棵世界树，形态凝化成两条长达百亿里的腿，将世界树包裹在内部。</p>
这些精神力瀑布，在炼化两棵世界树。</p>
也在吸收陨落在这片虚空中的修士的血气和魂灵，以及一切能量。</p>
“哗！”</p>
凤天飞到张若尘身旁，收起凤凰羽翼，星眸望着远处线条一般快速凝聚出来的始祖法相。</p>
这始祖法相，与永恒真宰一模一样。两条腿长达百亿里，整个身躯宛若宇宙巨人，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p>
“他要做什么？”凤天问道。</p>
张若尘淡淡道：“将两棵世界树炼入双腿，扎根宇宙。如此他调动宇宙中天地之气和天地规则的速度，就能增加两倍。恐怕九十六阶巅峰的存在，调动速度也不过如此。好办法！”</p>
只要成为始祖，皆可调动宇宙中的所有天地之气。</p>
关键就在于速度，以及自身的承载能力。</p>
始祖对决，没有人给你那么多时间调动天地之气和天地规则。</p>
所以调动速度越快，战力上就有优势。</p>
凤天眼神一冷：“难怪他浑然不在意两支神军的生死，或许他就是故意等着两支神军战死，消耗我们的同时，又可吸收战场上的血气和魂灵，炼化两棵世界树。或许，两支神军在他眼中，也只是神药。”</p>
“或许吧！虽然你的猜测反人性，但颜庭丘心思深沉，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不可牺牲。两支神军战死，未必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一定是他早就推演出来的结果之一。”张若尘道。</p>
凤天道：“不必怀疑人性，只需思考颜庭丘想要的是什么，就能得出结果。”</p>
“他谋取世界树，只是为了增加神军的战斗力？神军的战斗力提升再多，也十分有限，改变不了他必须屈居长生不死者之下的现实。”</p>
“他只有拥有对抗长生不死者的力量，才能做自己，才能有自己的理念。”</p>
“尸魇死不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p>
“在这一场战争中，尸魇和他反倒成了利益共同体。因为，尸魇想要的是阎罗族族人的血气和魂灵，而他想要的是阎罗族族人镇守的世界树。”</p>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在帮尸魇攻破阎罗族世界树。”</p>
张若尘对凤天刮目相看，笑道：“你竟如此了解颜庭丘？”</p>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的死亡神尊，也是这样的人。”凤天对上张若尘的双眼。</p>
张若尘道：“现在呢？”</p>
“你还有心情调侃我？”</p>
凤天神色甚是急切：“你没看见，颜庭丘和尸魇所图甚大，若让他们任何一人成功，都后患无穷。帝尘大人，你还不出手阻止？”</p>
……</p>
在张若尘现身的那一刻，尸魇便脸色巨变，立即以梵火，将九成以上的量魇奥义点燃。</p>
他知道，张若尘与黑暗尊主、颜庭丘不一样，绝不会给他破境的机会。哪怕阻止他，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p>
“张若尘，你来迟了！离恨天将为我燃烧，炼化离恨天，我便举世无敌。”</p>
在高呼声中，尸魇身上的力量波动再次攀升。</p>
燃烧的量魇奥义，化为一条条明亮的火蛇，蔓延到离恨天中，将量之力点燃，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p>
入眼之处的离恨天，熊熊燃烧，能量狂暴，化为火域。</p>
更狂暴的是，弥漫在这片星空中的劫云。</p>
这些劫云中释放出的劫雷，威力疯狂增长，强横到阎无神和池瑶都无法完全抵挡的地步。</p>
“轰！”</p>
“轰隆！”</p>
……</p>
不断有劫雷，落入阎罗族所在的世界树，威力堪比第十次以上的元会劫。</p>
尸魇掌击时间之鼎，鼎震似天地神钟。</p>
他这是在借时间长河的力量，让量魇奥义的传播速度和调动量之力的速度，变得更快。</p>
……</p>
一道又一道震动宇宙的始祖道法之力，传到玉煌界。</p>
周围空间一直在轻微震动。</p>
天姥眼中露出忧色，道：“我来此处，不仅是想了解大量劫，更是来寻求盟友。神皇，你站哪边呢？”</p>
混沌漩涡中心，白玉神皇捧着一面镜子形态的神器，在窥探天机，自语道：“还真是有意思，冥祖明明陨落了，竟又现身，祂到底处于什么状态？这些人算计太深，让人捉摸不透。”</p>
哪怕相隔遥远星域，天姥也能清晰听到悠扬婉转的笛声。</p>
而且能够判断出，是天道笛。</p>
“你的意思是，这笛声是冥祖在吹奏？”天姥道。</p>
白玉神皇道：“除了冥祖，谁敢与神界那位正面打擂台？当年的白元，都差着两分。”</p>
天姥目露异样光芒，道：“神皇难道也不能与神界那位叫板？”</p>
白玉神皇摇头，道：“别说现在，就是祂祭炼出七十二层塔前，本皇也还差得远。”</p>
“神皇难道不是天始己终的境界？”天姥道。</p>
“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活得越久，修为就越强，有的人活得越久修为反而会退步……你似乎很急切？本皇能感受到你心境上的波动。”白玉神皇道。</p>
天姥心中暗凛，觉得白玉神皇的感知敏锐得吓人，于是，稳住道心，道：“连长生不死者都下场，今日的宇宙战场关系重大，没有一方败得起。我怎能不忧……”</p>
白玉神皇打断她的话：“连长生不死者都下场，今日注定会有祖落，你何必要去涉险？”</p>
“若非想要争取到神皇，我早已赶回去。”</p>
天姥直接开门见山，向白玉神皇摊牌。</p>
白玉神皇依旧不缓不急的模样：“你就不好奇，本皇不是天始己终，为何可以长生不死？”</p>
天姥今非昔比，有始祖的境界，也有始祖的眼界，道：“我猜，与这座直径一光年的混沌漩涡有关，它蕴含的道，古老而浑厚，给人一种时间长河靠近都要绕行的感觉。与神古巢相比，我觉得，你这混沌漩涡更像是神古巢。”</p>
白玉神皇沉默许久，低语道：“这座混沌漩涡，是白泽死后，留下的永存神海！蕴含她的永存之道，只要待在这座混沌漩涡中，本皇就能坐观宇宙文明的潮起潮落，不死不朽。”</p>
永存，只代表不死。</p>
怎么活，活成什么样，身不由己。</p>
更高一级的道，是永恒。不仅不死，也代表不变。</p>
天姥道：“这样的长生不死，有意义吗？”</p>
白玉神皇反驳：“长生不死没有意义，那么，你们的生命，宇宙所有生灵的生命，都注定死亡，注定湮灭至荡然无存。你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p>
天姥挥甩衣袖，身上的后土嫁衣，绽放出鲜艳似血的光华。</p>
一根根魔神石柱，在身后的空间中显现出来，每一根都似撑起宇宙的天柱。</p>
“动手吧，我没时间跟你耗了！”</p>
天姥看了出来，白玉神皇是想将她拖在此处。</p>
对方毫无疑问，早已投靠神界那位长生不死者。</p>
白玉神皇长长一叹：“为什么要动手，就不能多聊一聊？我心中还有很多话，想要与人分享，与人倾诉。我们不动手可好？”</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