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反而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今日进了这牢房,还能出得去?”顾渊将奶白玉扳指带正,“你死了,世人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会与我的秘密一起藏身在此地。”
顾渊此刻的眼神,林生生很熟悉。
那种残忍,是顾渊独有的,用着一张英俊无双的脸,做着残忍的事,说着残忍的话。
熟悉的惊惧感又卷土重来,林生生强压下去,深呼一口气。
他杀她一次,不能让她杀第二次。
“侯爷既然知我今日料到你会来,你觉着我会不会料到今时今日今夜的,这一个场面?”
顾渊顿住了。
“既能料到,那现在换小侯爷来猜猜,民女会做些什么呢?”
顾渊再没耐心,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生生愈加镇定。
“保命。”
顾渊焦躁地踱了两圈,指着林生生咬牙切齿,随后踹翻椅子,暴躁地走出牢房。
直到顾渊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林生生才松开那口气,此时她才发现,她的手控制不住在抖。
借着月光,林生生伸起手,双手掩面呜咽起来。
这隔了生死的一口气,此时此刻,姗姗来迟。
月色下,林生生毛发被照的毛茸茸的,在月下一抖一抖的。半晌,一双手覆上林生生圆圆的脑袋,轻声安慰“他走了。”
林生生抬起头,就对上赵无衣深邃的眸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收回,慢慢蹲在了林生生面前。
林生生惊得说不出话。
“你……”
赵无衣点头。
“嗯。”
赵无衣买通了狱卒,将消息传给林斋,趁着狱卒换班之际,到了这里。
林生生在这里呆了多久,他差不离也呆了多久。
林生生反应过来,站起身将赵无衣拉起来推出牢房外,将牢门合上,链子拴好,锁头放下。
做完这一切,林生生才好好地站在赵无衣面前,只看着他。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生生很是感动。
方才赵无衣已将眼里的波澜收起,此时已然很克制。
他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拿走了我的衣服,我总得跟着你。”
林生生这才想起,她给赵无衣补的衣裳补了一半。
“出去就给你。”
赵无衣点点头。
他踱回木桌旁,径自坐下,背对着林生生,右手不自觉攀上耳朵。
林生生站在牢房门口不走,盯着赵无衣渐渐浮起一个真心的笑来,梨涡浅浅。
是夜,林生生不再害怕。
她躺在草席子上,想着眼前这个人。
她的小郎君,非富非贵,上都城的人甚至都没听过他的姓名,没留意过这个人。这个人寡言少语,不爱往人前走,还什么都不会。
可是他愿意为自己挡棍棒,为自己顶撞权贵,无声吞下恶名流言。
世俗眼里,他是不够好,甚至有些提不上台面。可是在她心里,已经悄然不一样了。
难得的,林生生的梦里不再是前世种种。
她做了一个十分平和的梦。梦里,她荡在一尾小船上,河流旁重峦叠嶂,她就那么悠悠地在河上飘着。无风亦无浪。
赵无衣看着酣睡的林生生,烛光闪动,人影模糊。
他想起前世的事来。
林生生还在闺阁没嫁人时,也是那样的姻缘际会,她救了他。后来自是再没见过,可他伤好之后,只要得空,日日都见她。
如今日一般,他总是在暗处的。
林生生去买绸子,夜路幽幽,他远远地跟在身后,听她爽朗的笑声。
林生在府里绣女红绣的烦躁,和嬷嬷耍赖,他坐在屋顶,触目是人间烟火气。
林生生做饭烧了厨房,阂府的人东奔西跑,她鼻尖点墨,煞是好看。
林生生女扮男装,去学堂偷看顾渊……
顾渊。
自林生生嫁作他人妇,他便止于礼,没再偷偷见过。只是偶尔在受伤舐血之时,会不受控住想起这个小姑娘。
后来朝事繁忙,他连想的力气都没了。然后在偶然的一天,听街上的人说侯府换了新夫人,旧夫人好像死了。
赵无衣手指触碰脸颊,濡湿一片。
烛火影动,他拭去泪,起身蹲在牢房门前隔着栅栏看她,看她长长的睫毛,看她圆润的脸颊,他伸出手,呢喃“林生生,一起睡好不好。”
就在这时,林生生睁开眼来,睡眼惺忪。
“无衣,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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