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你一个人往家走?”张怕再问。
“第一天是我爸接我,昨天是自己走的,听着p3,一会儿就到家了。”张真真说:“工资挺好的,一天一百块,一个月有三千呢。”
作为临时工来说,月薪三千确实很高,可有一点,这是收拾厕所,你见过几个年轻人愿意干这个活?再一个,从中午十一点干到晚上十二点,甚至更晚,这是超长的工作时间,平均下来,一个小时也就七、八块钱的样子。
张怕看着小丫头努力假装平静的面容,想了下说道:“商量件事好不好?”
“老师你说。”张真真说道。
张怕说:“我支持你在假期打工,不为赚钱,哪怕是多了解社会也好,但是有一点,咱能不能不做夜晚的工作?”
张真真回话:“可我只能找到服务员的工作。”
张怕想了下问话:“那问你个问题,你打工是为了钱么?”
张真真没回答,下嘴唇被牙齿咬住,上嘴唇又盖住牙齿,看上去好象是在用力抿嘴。
张怕说:“不能说假话。”
张真真想了好一会儿说:“我跟我爸说,我要给你送礼物,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听到这句话,张怕直接晕了,可是还没法劝小丫头。
真的没法劝,十几岁小孩的执拗劲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不相信?去随便做个什么老师,跟孩子们呆一段时间吧。
张怕做了半年班主任,那是连打带吓、还得努力关怀,一面是严师,一面是黑社会打手,一面广撒钱财,可是有用么?
十八班那些混蛋除了表面上给他点面子,平时该咋样还咋样。
逆反期的犟孩子特别特别难管!这么说吧,除非发生巨大变故,比如闹出大事情、或是家里父母出事了……才有可能让他们变得懂事。除此外,等时间慢慢折腾他们吧。
张真真就是这样,心里只有张怕一个人。不是爱情,不是亲情,也不要求回报,甚至不用张怕知道,只管默默地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也许十几年以后回想此事,她会觉得自己真傻,可谁又没做过傻事?
张真真说:“老师,其实挺好的……”说话间,前面走过个服务员,张真真马上站得笔直……
张怕想了下说道:“我支持你打工,可太晚下班真的不好……”
话没说话,前面又跑过来个服务员,喊道:“小张,贵宾一有客人吐了,你去收拾下。”
张真真应声:“来了。”转身走进厕所,拿副胶皮手套和两块抹布出来。
张怕看看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十八班那帮混蛋,基本都是不懂事的代表,让张怕为难。张真真却是太懂事了,同样让张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下,跟张真真过去。
服务员有些好奇,不过也没理会他。
贵宾一特别大,厚实大门稍一推开,便是传出热闹人声,十几个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地说着笑着。
看见穿保洁员的小姑娘进门,没人问话。
饭店为什么不请岁数大的保洁员?就为这一刻,为了给贵宾客人提供尽量完美的服务,保洁员也要让人看着舒服。
张真真推开厕所门,先是个小洗手间,有镜子有干手机,甚至有梳子、吹风机。再里面是厕所,被人吐成一片……反正很难看。
张真真戴上胶皮手套,被张怕拦住,硬从她手上拿下手套,给自己戴上,抢过抹布问:“先用这块是不是?”
张真真着急了:“不行,你不能做。”
张怕说:“我是你老师,现在你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不高兴。”这句话的语气有些严厉,吓住张真真,嗫嚅着不敢大声说话。
张怕想了下,有心不收拾卫生间,反正自己的意见是不让她做这个活。可再一想,谁也不能替谁做主,即便是劝张真真辞职,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她要工作。
便是拿过纸篓,又拿过卫生纸,撕下一大堆铺到那堆东西上面,再收起卫生纸。然后继续拿卫生纸擦地,擦干净后才拿第一块稍脏的抹布去沾水,带些水擦地。从厕所里的地面擦到洗手池那里的地面,又去把马桶擦过一遍。
洗一遍抹布,拧干后重擦一遍。这时候再换第二块比较干净的抹布,认真擦过整块地面,边擦边告诉自己:这是报应,自己昨天狂吐,今天就得替别人收拾。
张真真很着急,可再着急也没用,她怕张怕不高兴。从张怕一出现面前,她就敏锐地觉察到张怕的不爽情绪。
张怕在干活,大门推开,走进来个中年男人,看着清洁一新的卫生间,中年男人很高兴:“好,真好,够认真。”说着话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往洗手台上一放:“刚才不好意思了,赏你们的。”走进厕所关上门。
张怕洗干净抹布,让张真真拿起钱,俩人离开包房。
站到走廊里,张真真都要哭了:“怎么能这样?这个活怎么能是你做啊?”
张怕摘下手套说:“把这个送回去。”
“哦。”张真真把两百块钱递过来:“你的钱。”
“收起来。”张怕皱眉说道。
张真真一颤,赶忙收起钱,又跑去放手套和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