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料已经吃完了,老马在舔石槽,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李广围着老马转了一圈,他总觉得这匹老马在骂他,但就是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直觉告诉他,他缺少了一样东西,有了那样东西他就能真正听懂这匹马的话。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有一样东西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渐渐地他眼前只看得见那样东西。
鬼使神差的,在这个寂静的黑夜,李广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这匹老马的耳朵。
他今夜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披了甲带了剑背了弓,不管这只马背后有什么蹊跷,他都决心要解决这头动摇军心的妖物。
当然,这会有危险,但李广自认出身将门,祖上乃是为秦皇征战的李信,他可能会死在这头妖物面前,或者断一条胳膊,断一只腿。
李广见过无数那样的伤兵和死兵,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千奇百怪的惨象。
然而他若是怕死的人,则根本不会踏上战场。
所以他抬手就抓住了老马的耳朵,白日他没有直接戳破这妖物的真面貌,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个马夫,他不能让这种事流传出去,那时候动摇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军心了。
而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夜半孤身,披甲执锐,是为诛妖而来,纵死不退!
可在被他抓住耳朵之后,老马只是从石槽里抬起头,安静地看向李广。
李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老马的眼睛大而温润,湿漉漉地看着他。
李广被看得有点尴尬,默默收回手。
但他忘了他手里还抓着马耳朵,于是马耳朵被抓在他手里,和他的手一起收了回去。
是说,马耳朵被他抓掉了。
掉了。
了。
李广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马耳朵,又看了看安静地看着他的老马。
出现了意外,虽然不是他以为的意外。老马没有长出尖牙利齿,也没有变成鬼怪,更没有让他受伤和死亡,但这种情况,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没了耳朵的老马用一个光秃秃的马头看着他。
李广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他觉得这匹老马好像在暗示他?
被他抓在手里的马耳朵没有血肉的质感,也没有流血,摸起来更像是用马毛和棉花做出来的一种装饰品,就像是女子顶在头上的那种装饰。
再一次鬼使神差的,李广摘下头盔,两手一手抓着一个马耳朵,放到了自己头顶上。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头顶上传了下来,说不上来,但是不疼,也不痒。
李广试探着放开手,马耳朵没有掉下来,而是严丝合缝地长在了他头顶上,就像是原本就长在那里一样。
他这次清晰地听到老马在说,“你好,李将军,听得到吗?”
李广的世界观遭受巨大冲击,恍恍惚惚地说,“你好,马将军,听得到吗?”
老马说,“听得到的。”
李广看着老马,一人一马四目相对,李广只觉得迷惑,恍惚,我是谁我在哪?
老马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庆幸终于能交流了。
李广持续恍惚,他已经不想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能从马脸上看出表情这回事了,毕竟马已经在他面前张嘴说话了。
一头似乎在骂人的马……和一头会说“你好李将军”的马,对人造成的完全是两种冲击。
老马脸上露出一种委屈、愤怒、不满,又有点像是撒娇的表情,“李将军,首先,我感谢你白天时候给我添的两把豆料。但你怎么能说我骂你呢,这不是凭空污马清白吗!”
“我听着你像是在骂我。”李广精神状态不太清醒地说。
“你听错了。”老马说,“我只是在说:李将军要不还是回去吧,你就不是打仗的那块材料,努力努力白努力,回去越晚丢人越狠。
月光照彻,亮得像灯,开天辟地第一个兽耳娘,啊不,兽耳郎,李广站在今宵如灯一般的月光下,嘴角微微抽搐,眼角也微微抽搐,看起来随时会抽出剑给眼前这匹马来个血溅五步。
——
马棚顶上,系统的嘴角和眼角也在不停地抽搐。他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如果说在场有谁比李广精神状态还要失常,那就是系统了。
兽耳郎李广对他造成的精神冲击,约等于“你好李将军”和“努力努力白努力”加在一起对李广的精神冲击。
【越人歌】这个套装原本是没有这么离谱的,这个套装现在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两只马耳朵,但在此之前【越人歌】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裙子。
想到这里系统不能不想起他之前苦口婆心地反复对林久说,“李广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让他穿裙子这真的不合适。”
林久难得一次听进了他的话,额外多花了一点能量,把【越人歌】从裙子改造成了两只马耳朵。
这两只马耳朵看起来还有点眼熟,想必林久在改造过程中参考了前世动漫或者漫展或者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出现的那种,戴在美少女们头上的马耳朵。
“李将军,我对不起你啊。”系统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痛心疾首……和幸灾乐祸的语气,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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