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出朱允熥的声音,“进来吧!”
随后,王耻微微闪身,给韩克忠让出一条道来。
韩克忠低着头,迈过门槛,进门叩拜,“臣,叩见皇上!”
朱允熥坐在软榻上,手拿着当日韩克忠的考卷,字字句句的认真读着,没有叫对方起来,直接开口道,“朕看的你卷子,和旁人出发的角度不同!”
说着,点点试卷,“土地兼并,旁人都是从大局看。你是从乡间看,从小地主来看。你是不是,有过在乡间做事的履历”
韩克忠抬头,克制着内心的紧张,开口道,“臣当年在家乡读书时,因为是举人的身份,所以在民间有些威望。常帮着各里长甲长等出出主意,也常跟着他们在乡间走动!”
“这就是了!”朱允熥放下卷子,“你平身,王耻给他搬个凳子来!”
随后,朱允熥也不管韩克忠敢不敢坐,继续开口说道,“你们山东老家那边,乡下士绅聚众去官府抗议叫屈的,多不多”
韩克忠想想,不知皇上为何他这事,他便老老实实的回话,“也是有的,有时候官上给的徭役多了,征的民夫多了,也会有些户大户去闹。”
“不过,一般都闹不起来。里长甲长们加上臣这样的读书人从说和说和,也就过去了。”
“当初朝廷在山东推行摊丁入亩,就有些人想不通鸣冤叫屈。不过他们也都是吓唬官府,不敢太过分。只要他们不过分,他们私下里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官府也当不知道!”
“若真闹起来呢!比方说几百人在衙门门前静坐抗议,对抗官府的政令!”朱允熥问道。
“那.....就要抓!”韩克忠道,“一次不抓,士绅们就会当成常态,下回还这么干!”
“你对摊丁入亩怎么看”朱允熥又问。
韩克忠沉思片刻,“德政!摊丁入亩之后,各地的土地人口较以往更加清晰,收取赋税也更加高效。同时也不伤民,因为人头税改成了地税,家里多少地就缴多少税,小门小户的自耕农,还有小地主得了实惠!”
闻言,朱允熥不住点头。
大明还是农业社会,有着历朝历代都有的农业顽疾。那就是土地人口的不清晰,他所作的改革就是让这些国家的血液清晰起来。只有这样,大明的财政才会一直呈现良性,大明的国家机器才会高效运转起来。
就好比后来的满清,之所以乾隆皇帝能屡屡发动战争,动辄耗费白银数千万两,开疆拓土让满清的军事力量一度在亚地区暴走。靠的就是他老子,在位十三年的雍正,给他的子孙们,留下了一部高效运转的国家机器。
地方财政直接归属枢,无论是钱还是粮,统一归朝廷枢调配,管理,征调。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火耗银归公,种种都是有益国家和百姓的良政。大地主自然委屈了,可深得下层的拥护。
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晚清丧权辱国那么多次,却一直能苟延残喘。而且在一次次的巨额赔款之后,依然有钱用在军事上的原因之一。
“不过,臣以为摊丁入亩好办,只要官府强硬些,士绅们抗议无济于事!”韩克忠犹豫下,继续开口道,“倒是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不好办,前者不过是多交税,后者却是直接........”说着,顿了顿,“直接伤了他们的根本!”
“你能说出这些,足见你是个胸有丘壑的人!”朱允熥赞许一句,随后站起身,背手踱步,徐徐说道,“翰林院你不要呆了,你本就不是那种安心做学问的人!”
韩克忠心一喜,翰林院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呆。每日埋首经史子集,编纂史书非他所愿。
“你去地!”朱允熥道,“升你为品巡查御史,去那边和铁铉景清等人推行新政!”说着,招手道,“你来,坐得离朕近些,咱们好好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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