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孩儿!
“娘娘,我好想你呀!”六斤死死的拉着郭惠妃的衣服,哭着喊道。
“我也想六斤呀!”郭惠妃捧着六斤的脸,“来,让我看看!”说着,好似在欣赏绝世珍宝一样,“高了,也瘦了!”
~
“娘娘!”
不远处,小福儿呆呆的起身。
然后也是大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郭惠妃不肯撒手。
“娘娘,你不在都没人帮俺系头花嘞!”
郭惠妃泪如雨下,“我给你系,我给你系!”说着,抱着小福儿,“过年了,我给你系新头花。咱们小福儿是大姑娘了,要漂漂亮亮的!”
“娘娘,您去哪了?”六斤抬头,眼里噙着泪光。
小福儿也抬头,“娘娘,可想您嘞!”
郭惠妃没说话,只是低下头,蹭着他们的脸颊。
瞄!瞄!
那只橘猫,就在他们三人的身下,来回的穿呀穿呀,蹭呀蹭呀!
宫门外,朱允熥看着这一幕,眼睛忽然就红了。
他身旁的赵宁儿,适时的递过来一张手帕。
“朕这眼睛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风就难受!”朱允熥接过来,低头擦了擦。
赵宁儿没说话,柔夷轻轻捏着朱允熥的手,笑了。
等朱允熥擦了眼睛之后,才开口道,“过年了,一家团圆!”
“对,团圆!”朱允熥叹口气,“团圆!”
说着,他微微转头,尽管被高大的宫墙遮挡,但他的目光依然看着孝陵的方向。
同时心中暗道,“皇爷爷,你会原谅孙儿的,是吧?”
想着,就觉得面上一凉。
抬起眼往上看,雪花在骤然之间,突然飘落。
很慢,像是羽毛下坠。
~
“宫里过年的东西可都准备齐了?”
“年糕预备了?面发了?”
郭惠妃牵着六斤的手,走入春和宫的正殿,对陈不对开口道。
“这”陈不对低着头,很是惶恐,“乾清宫那边准备了,春和宫这边?”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郭惠妃的嗓门高了起来,“我这才不在几天呀,就一点过日子的样儿都没有了!”说着,回头怒道,“你们不知道太子喜欢吃红枣年糕吗?没有年糕,没蒸馍,年贡怎么摆?”
“奴婢该死!”
陈不对满头是汗,低声说道。
他的徒弟王不振心里砰砰跳,他虽不认识郭惠妃,可是见自己的师傅都大气不敢出,他更是眼皮都不敢抬。
“啧啧,看这殿里摆的都是什么呀?”郭惠妃又开始数落道,“太子性子好动,你们摆那么多瓷器,万一碎了伤了人怎么办?”
“还有这窗户!呢绒的窗帘怎么不挂,十冬腊月挂素纱的,太子着凉了你们担待得起吗?”说着,郭惠妃嫌弃的撩拉了窗帘,而后又皱眉道,“窗棂的琉璃片上都落了灰了,你们都是死人,都看不见?”
满春和宫数十个奴婢,一声都不敢吭。
尤其是对陈不对这样的大太监而言,眼前这位不是皇后,可从太祖高皇后故去之后,宫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这位在打理。
她没有皇后的名分,却一度有着皇后的权力和地位。
“都腊月二十九了,年画也不贴!”
郭惠妃看着哪哪都不对,又摸摸六斤身上的衣服,开口道,“这皮袍都是去年的旧衣裳了,还是我给做的呢,你们没给太子换新的?”
“回太妃娘娘!”陈不对膝盖一软,跪下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说去年淮北闹灾,宫里不能太铺张,要节俭。包括皇上和皇后,还有所有小主子的皮毛大衣裳,都是入冬的时候换了个面儿”
“那也不能苦了孩子!”郭惠妃想想,“去,我记得我原先宫里还有几箱好皮子,马上让尚衣监的人日夜赶制!”说着,摸摸六斤的脑袋笑道,“过年哪有不穿衣服的,是不是六斤?”
“就是就是!”六斤大笑,然后亲昵的说道,“娘娘,我想吃您烙的角瓜鸡蛋加海米的盒子,还有疙瘩汤跟醋溜白菜呢!”
“我也想吃!”小福儿拍手笑道,“我还想吃芥末菠菜,烧黄鱼!”
“好好好!”郭惠妃满是慈爱,“我这就给你们两只小猴儿做!”说着,又看向陈不对,“还愣着干啥,让膳房灶上开火呀!”
宫门外,朱允熥和赵宁儿听得真切。
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然后拉着手,迈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