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光也跳到马股上,比人坐得还稳当。至于岩狼这么吓人的怪兽,就放在营地了。
众人一路向西而去。
……
白鹿镇里又来陌生人,镇民投过来的眼神,戒备而生疏。
贺灵川等人是从东边过来的,一路上都能发现倒卧的尸首,多半身穿夏州军服,有的已经被郊狼等野兽啃噬。
等到进入白鹿镇,夏州军临时搭起来的营地早被烧成了炭灰,尸首横七竖八。
当时吴绍仪是被撵跑的,没再回来,浔州兵也不可能给对手善后,所以夏州军的尸体还袒在露天。贺灵川等人一到,惊走了许多乌鸦,还有林地里鬼祟的野狗。
众人查探战场,没发现一个活口,有些尸首明显被补刀,显然洪承略的队伍把活儿干得很精细,一个都没漏过。
他在这里用出的手法,和百里庆在新煌所用的差不多,都是先炸死首脑,再痛打乌合之众,吴绍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先输了一半。
至于后一半,以现在浔州军队的素质和水准,也很难保住了。
根据单游俊等人给贺灵川的反馈,超过一半死者,致命伤都在后背。也就是说,他们是转身逃命时被杀,甚至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粮草当然被烧得干干净净。不过毛桃还是在粮车边上找到了新鲜的脚印,这些脚印踩在烧尽的炭灰上,显然是战斗结束后才出现。
并且,是平民的鞋印。
这意味着白鹿镇民进过战场,到处找些能吃能用的东西,又走了。
战场上没能找到更多有用的情报,贺灵川就进了镇子。
出乎意料,除了五六栋靠近临时营地的房屋被波及,白鹿镇居然没受太大破坏。镇里的馍饼铺子早晨就开张了,店家正在和着杂粮面,街遛子们还在遛街。
贺灵川等人来了,镇民都离他们远远地,眼神格外冷漠。
他朝毛桃呶了呶嘴,后者会意,抬腿就去馍饼铺子。
其他人在镇里逛了半圈,单游俊小声道:“我看这里房屋的门窗都齐,没遭抢。”
浔州人不抢平民?天大的怪事。
这些游骑兵深入敌后,本身没有多少补给,通常走到哪抢到哪吃到哪。
抢谁的?抢平民和当地大户的,美其名曰以战养战。
白鹿镇却没事儿,难道昨天浔州人靠着吴绍仪营地里的粮草一波儿肥,抢够了?
焦泰却指着胡同里一扇大门道:“谁说的?你看这家。”
这一家的两扇乌木门相当气派,在当地应该是有头有脸的门户。门楣上甚至有匾额,但已经被砸了一半儿下来,大门敞开着还没半个人影,那是谁都可以进出。
焦泰往里去了,不一会儿就熘了出来:
“里面一地狼藉,遭抢了。不值钱的也被打烂,地上还有血迹和头发。”
贺灵川点点头,令手下四下分散打探消息。
他自己也找人来问,但遇上的镇民都跟他保持距离,他一凑近人家就跑,不然就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摸摸自己的脸,多帅一小伙儿,看起来能像岩狼陆信那么凶神恶煞么?
后来他看见,一个六岁左右、头大身小的男娃在胡同里涂鸦,墙上的“作品”横七竖八,都是用长炭条子画出来的。
嗯?炭条?
贺灵川走过去,换上和蔼的狼外婆表情:“小盆友,你这炭条哪里捡的?”
男孩闻声回头,警惕地看他一眼,没吭声但也没有熘走。
“吃不吃糖?”贺灵川拿指头捅了捅伶光,后者不情不愿从药兜里拿出一颗包纸饴糖,往小孩面前一递。
小孩一把抢过糖果,用沾炭的手剥糖塞嘴里,另一只手往营地方向一指:“那里捡的。”
“昨晚强盗来了,有没有进镇里抢东西?”
小孩摇头。
贺灵川又问他:“你认得那些强盗吗?”
小孩不吱声了,眼珠子在转,显然也在动脑。
伶光不需要东家提醒,又拿出一颗糖果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小孩伸手去抓,却哪里抓得到?
跟猴子比灵活,不容易。
“糖果有的是。”伶光太小气,该拿出一把的,“只要你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