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看过了吗?”
俞珩先在中屋换了常服,探身往里望了眼,小声问结香。
“来了,濮总管请了两位太医来瞧,都说是气结于心,淤滞不顺”,结香想不起那一套拗口的说辞,敲了敲脑袋,“还有多梦少眠。”
“给开了两副方子,一个用药膳调养,一个是安眠的,大夫还给施了遍针才走。”
俞珩听罢点了点头,他心里什么都明白,自阿元指婚的圣旨下来徐慕欢就一直心情不顺,因被徐文嗣大气一下就犯起心病来。
他摆手让结香退下,自己提着两个从外头买来的小包裹进了内房去。
因天气热了,徐慕欢挪到抱厦里的贵妃榻上去躺着,开了窗子,正望着那一架子一架子的花草发呆。
“看我买了什么?”
俞珩坐过去,把两提纸包拆开来。
“我知道这几日你少不了吃药,怕苦,所以买了好几样蜜饯,想必家里做的口味你也腻了。”
“你尝一颗?”
俞珩捡了颗糖霜紫薯丸要喂给她,徐慕欢却别过头没吃,只说:“我刚吃了饭,没胃口了,留着晚上喝药时再吃吧。”
“也好”
俞珩将那两包东西窝了窝放在一旁,劝她道:“我刚问了结香,说不是什么大病,需养养就好了,只是你别总心里揣事儿,如此以往,肯定要做下病根。”
“阿元指婚的事儿——”
俞珩一提,慕欢打断他说:“女儿的事我也知无力回天,这一年来我也尽量宽心不去想。”
“芝兰、桂英她们也常劝我,说跟微生家结亲也未必是坏事,我也就慢慢想开了,只是我没想到阿嗣,他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再提及徐文嗣前天在广寒云宫与人斗才艺夺花魁一时,徐慕欢便心窄地上不来气。
俞珩忙帮她摩挲摩挲胸口顺气。
“他少年得志,一朝及第,风光一时无两,本是天大的好事,可竟不知深浅,刚得陛下赏识被派了官,就去那风月场合当急先锋,就算台谏院不理会,士林、百姓如何评价他,要生出多少蜚语流言。”
“他五岁启蒙,靠着寒窗十五载和三分机敏过人才有了这般前程”,徐慕欢一时哽咽。
“……怎么能这样不珍惜呢。”
“想给他提亲的书信已经寄往明州了,可如今,就算是父亲同意,我也没脸再去冯家。”
俞珩听罢她这一车话,劝道:“要不你也听听其中原委?”
“阿嗣听说将你气病了,亲自来赔罪,我让他在内书房候着,要不让他进来——”
“我不见他”,徐慕欢一口回绝。
“他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去承担,我有儿女、郎君,不指望他封侯拜相荫封我,见他做什么。”
“欢欢,当初符雁鸾的事情我过于武断,差点委屈了她一个可怜人,如今换作你,就不怕委屈了阿嗣?”
徐慕欢被俞珩这番话说得一迟疑,眼睛白了他几眼,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俞珩摩挲她的背,玩笑道:“要不我也安排一场皮影戏?”
“他狎妓作乐,在风月场里出风头,能有什么内情委屈啊?”
“有没有,你得给他机会解释呀。”
俞珩耐心劝道:“他若是真没有,纯粹耽于风月,沉溺美色,我还要挑头参他一个不修私德,败坏官场风气。”
俞珩既这么说,徐慕欢心里也画魂儿,且人已经叫来,自己非不见,倒像是不给俞珩面子,故说道:“那就让他来吧,有什么话今儿都讲清了,日后也别埋怨我错怪了他。”
见她发话,俞珩忙让结香派人去内书房请徐文嗣进来。
显然徐文嗣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过两日,他竟憔悴了不少,登科时那份意气风发倒没了一大半。
这会子在纱帘外垂头作揖,头也不敢抬,俞珩让他坐,他也不肯坐。
“姐姐的病可好些了?”
“托你的福,没还被气死,怄死”,徐慕欢向来嘴上厉害,尤擅阴阳怪气。
“劳烦探花郎今天来给道恼儿,我是担待不起。”
徐文嗣听了复又跪下。
“你可别这么着,让我更心窄了”,徐慕欢示意结香将人搀起来。
“是王爷说你有什么委屈,是我错怪了你,故劳烦你来讲明,不然我也心不安,讲清了咱们都好。”
“既来了,你就说吧,也别忙着跪啊、哭啊的。”
徐文嗣相救张惠通凭自己之力是救不了的,只能如实告诉了徐慕欢夫妇,盼着他二人看在这两情相悦、一片真情的份上帮个忙。.
故徐文嗣将自己如何与张惠通认识,如何几次偶然接触,如何倾慕于她都如实讲了。
倒真听得徐慕欢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望了眼俞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