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猴子一般被人戏耍顽笑的日子还忍得下去?”
谷翎&l;/sp&;宝娘说罢,心力交瘁地扶额。
吴丽菁冷笑了一声。
“火坑?姐姐说窗里边是火坑,依我看,对于咱们这样的女人,窗里窗外都是火坑。”
“我自七岁被绡娘买进来,见过多少姐姐从良,她们都得了善终了吗?”
宝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暗暗垂眸,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周娘子吧,跟绡娘年纪上下的那位,赎身出去本以为有个好归宿,打算本本分分给人做妾,偏三十几岁时老爷死了,被家里的大太太撵了出去。”
“偏又不长记性,爱动感情,又被一个贫嘴贫舌的小白脸子哄了,搭伙过了一二载,小白脸子跟她身边的年轻丫头勾搭到一处,偷了她的钱跑了。”
“可算还有绡娘这么个老姐妹,一路乞讨上京来求救,讨了个打杂洗碗的营生安身过活。”
吴丽菁越说眼里的光越冷,像是看透了这炎凉的世态。
“不说远的,就说眼前的万姐姐,咱们都看着呢。”
吴丽菁唇角一挑,非讥诮非嘲讽,流露出无尽感慨来。
“赎她出去的内个来京经商的豪公子是怎么对她的,因惧内给她置了个外宅,开始还去看她几次,后来就托辞妻悍不敢违,实际上呢,他老婆凶悍也没耽误他继续纳妾买丫头呀。”
“万姐姐还想不开呢,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以绝食做要挟,生生将自己饿死、病死。”
“还有晴娘,自轻自贱,拿自己攒的三万两私房钱赎身,跟内个穷举子走了。”
“哪知天底下负心薄幸的读书人海了去,他高中后,为自己的前途聘了良家女儿为妻,这也罢,人财两空而已,可这畜生居然反手将晴娘卖到勾栏院去,换了几十银子做归乡的路费。”
宝娘听完这些,绝望的闭目靠在窗棂上,泪濡湿她的眼睫,再无话。
“还有你内个何公子”
吴丽菁扭过头来说道:“听他哄你呢,说什么父命不敢违,让你再忍忍,你都忍了多少年了。”
“他若是个爷们儿,当初你被发卖时就该凑了钱来赎你,何必眼睁睁看你沦落到这个地方来。”
“他一个大家公子,没三五个朋友、旧交?几百两银子凑不出来?谁信呢!”
宝娘拭了拭泪,让吴丽菁别说了。
可吴丽菁压根儿没打算停,起身坐过去说:“他当初哄你,是因为还没得到你,你背着绡娘把囫囵的身子给了他,怎么样,这两年他来几回?赶明儿成了亲,就再不会来了。”
宝娘已是泣不成声。
她心里怎会不明白被骗那何公子骗了,不然也不会终日郁郁寡欢。
吴丽菁揽了宝娘在怀里,摩挲着她的背劝道:“我觉得绡娘说得对,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可怎么都会能让咱们遇上呢,大多都是脏心烂肺,想着骗咱们的坏人,所以一定要擦亮了眼睛。”
“从迈进那道门起,咱们在他们眼里就已是落进泥坑里的花朵,再长不回枝头去了。”
“可枝头的花有枝头的活法儿,咱们也有咱们的活法儿。”
“身不由己,陷身泥淖,一定不能自轻自贱,任人摆布践踏,要自尊自爱些,哪怕随着泥土和风,骨化肉销地去了,不也是落得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