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步伐坚定,一步步与这些莽汉擦身而过。
那瘦子还想阻拦,却被打头的络腮胡按住了胳膊。
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到底没为难时锦。
待得出了那条巷子,时锦只嘱那老汉莫要回头,先往盛国公府方向转一转,这才又转向靖安侯府。
待得见着靖安侯府门口的一对儿石狮子,并门口三五守卫,时锦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摊开掌心,几道指甲留下的弯月般血痕历历在目。她多与了老汉十个大钱,又将牛车上的东西一一揣于怀中,这才从角门进了靖安侯府。
甫一进府,便有那粗使婆子笑着上来接了时锦怀中东西,自告奋勇将东西带回清风院。
时锦眼下脱力,倒也没推辞,直接谢过那个婆子,又与了她几个大钱吃酒,喜得那婆子当场一双眼眯成了缝,直把时锦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时锦这会儿懒得与人虚与委蛇,自回清风院不提。
待得她一走,另一蔡姓婆子撇了撇嘴,“不过是个丫鬟,怎的还这般捧她?”
第一个婆子心道,得主子看重的丫鬟自是与其他丫鬟不同,更何况这位,还是二爷心尖尖上的人物。
她也是听大夫人院里的小丫鬟提及,说是这时锦可是二爷从老夫人那边亲自讨来,未来嘛,保不齐成了那般贵人。
只是这话自然懒得与人分辩,当下只欢喜着将一应物事带到清风院不提。
时锦且回了清风院,先是去司棋跟前点了卯,这才回了耳房歇息。
知画瞧不惯她,只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得晃了晃正自刺绣的司棋,“姐姐,你若离了府,这清风院只剩我与她,真是好不自在!”
司棋因着筹划嫁人的事,心中到底对二爷院中的事惫懒了些。然则瞧着知画情绪不对,还是淡淡抬了抬眸子,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我瞧着,倒是该让老夫人再往二爷院子里放几个人才好,一个个,倒养大了心思。”
她这话便有些十分不客气在里面了。
知画讪讪,亦知自己唐突,不由得收了话头,专心手上的绣活儿来。
二爷的衣裳自然由府中的绣娘并采买一道负责,小如鞋袜、香囊、腰带等诸如此类物件,大都出自贴身丫鬟之手,眼下她手上正是二爷靴子的鞋面,正待绣了贴边云锦,方好并了鞋底一起纳来。
时锦在耳房中略歇了歇,心中到底带了几分后怕。她自思身份低微,怎就惹了莽汉去截?
再想及那头目并手下的只言片语,心中隐隐觉得此事怕是与那康仕诚有些干系。
一时间又觉着庆幸,崔秀才与阿弟搬走也好,省得这些人奈何不了自己,反而亲自去寻二人晦气。
思绪繁杂间,她怔怔望着雕花糊白宣纸的窗棂,不由有些出神。
可见世家子弟也多欺软怕硬之辈,奈何不得二爷,便在她这个小婢女身上出气。心中略略气闷,又饮了一遭凉茶,亦不能压下心中烦郁。
此等心情一点点发酵起来,直至二爷回来,仍在心头盘桓不止,连带着眉眼倦倦,神采恹恹。
二爷甫一进门,只一眼轻扫,便瞧出时锦有些不对。
他眉眼不动,挥了挥手,撵了侍墨和知画,这才迈着悠然自在的步子进了书房,端坐于矮榻上,隔着书案瞧着低眉顺眼的小婢女亲自为他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