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车帘,马车内的话儿有一句没一句得传入二爷的耳朵。
他目色中染了些笑意,却又强自忍着,只带着些委屈扬声儿道,“夫人适才用了不少力,那脚可还疼着?”
时锦于马车中应付二爷的莺莺燕燕,本就生了三分厌烦,此时听见他的声儿,更是添了几分不快。
只她向来隐忍,不过是近些日子被二爷宠着,这才多了几分张狂。眼下只把惯日里的做派学上一学,那声音便带了几分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的矫揉造作,“疼得紧呢,怕是夫君揉上一揉才见好。”
只她的声音再娇柔婉转,面上却半点表情也无,直将坐在对面的两个美人瞧得目瞪口呆。
偏偏坐在车辕上的齐墨璟却极受用,声音中自带几分心疼,“夫人且忍忍,待得回了府,我亲自帮夫人揉上一揉。”
两人隔着车帘很是说了些话。待得时锦终于烦了与他絮叨,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在对面两人身上。
她面无表情应付二爷时,对面两位美人人还不觉有什么。可她面色含笑望向两位美人时,澜漪和红绮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果然,时锦双目亮闪闪得盯上了澜漪的大氅。
“啧啧,澜漪妹妹的氅衣做的精巧,瞧着倒是与爷身上的墨色大氅很相配呢……”
从柯府到齐府很是有一段距离。待得子川停了马车,二爷掀开车帘之时,差点被时锦身上的金银首饰晃花了眼。
头上戴的是金珠玛瑙篦儿、玲珑玉翠钗、粉晶桃花攒蝶簪、暖白玉兰流苏坠儿……
叫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俱都压在头上,远远望去,倒好似开了首饰铺子,格外热闹。
待得时锦再探出手来,只见原本纤纤皓腕上挂着金绞丝嫘铃镯儿、玉白无瑕篆福圈儿、细纹镶玛瑙珠子对花链儿……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齐墨璟难得嘴角抽了抽,握住时锦手腕,直将裹着一身浅蓝织金帷帽大氅的她抱下车,又疾步往府里走去。
身后两个原本琳琅满头的美人儿此刻仿若两只光秃秃的秃尾巴鹌鹑,颇有些瑟缩得下了马车,战战兢兢得于冷风中吹了一吹,又互望一眼,这才互相搀扶着往府里走去。
这边,二爷龙骧虎步,大步带着时锦往屋里走,时锦却极艰难得攀了攀他,目色中带了些委屈,“二爷轻些,头上重。”
她的头稍稍一晃,脖子都快要压断一般,索性整个人缩在二爷怀里,免得支撑不住。
二爷却凉凉笑了声,“这便知道重了?!还以为你的头是铁打的,便是整个首饰铺子,都能顶上去。”
时锦讪讪。
两人比之那一对儿美人要先行一步。待得澜漪和红绮一道儿进了屋,便见时锦身上的首饰钗环俱都卸了个干净。眼下她正懒懒得窝在美人榻上,由着二爷帮她捏脚。
二爷的手生的好看,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捏在脚上时瞧着一本正经,却又不经意间碰过她脚心,那一点仿若无物的痒便顺着脚掌一路往上,直蔓延上了尾椎骨。
“你们既入了这齐府的门,自然也便是一家人了。”时锦被二爷捏得舒服,当下双眼微眯,仿若一只被撸了后颈的猫儿,满身都是懒意洋洋。只她的话儿仍是平稳得紧,颇有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只不知你们,都有何擅长?”
“回夫人,奴家会唱……”
澜漪尚未说完,便被红绮截住了话头,“澜漪会针黹女红,奴家会养花侍肥。”
眼瞧着时锦被二爷这般侍候着,怕是家里都是这位柯夫人做主。她们人在屋檐下,若真说会些琴棋书画,莫不是要被这柯夫人打出门去?!
还是收着些好~
澜漪听得红绮这般说,也赶忙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既然两位妹妹这般贤惠,那以后府里的衣裳缝补还有花园侍弄便交给两位妹妹了。”时锦唇角挑笑,那手却在几人瞧不见的角落狠狠拧了一把二爷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