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在忿忿不平的倾诉。
暮潇冷静的开口道:“死者已矣,你就应该将她安葬早入轮回。她本就死于非命,怨气尖厉,你还将她据在你周围,不愿放她离开,此刻她已经成魔,害死这么多人。”
“轮回?轮回啊,可我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去轮回,让她忘了我,不再记得我们的所有,然后变成另一个陌生人,她离开了我就再也不是我的卿卿。”
陈书湉生气的大喊:“可你也没资格将她的魂魄据在你身边,让她成为冤魔,到处杀人。”
男人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他尖声道:“他们该死!”
陈书湉反驳:“贾三他们该死,那后来的人呢?他们也该死么?你娘子身亡你都如此痛苦,他们也有家人,虽寻花问柳是他们不对,也不至于以命相抵。”
“不,不,不!我娘子没错,她受了如此的折磨,那些人就应该付出代价!”
暮潇盯着身旁已经隐隐有些疯魔的男人,摇摇头道:“即使她会因为你的行为尝尽苦难,你也在所不惜么?”
男人顿时清醒,他死死盯着暮潇,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她杀的人太多,罪孽太重,不能进入轮回,要在十八层炼狱中偿还了所有人的业果,才有重生之日。”
男人摇头,满脸不可置信。
他手中的油纸伞掉落,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呆呆的重复道:“不,你说的不是真的!我是帮卿卿报仇,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舍不得她离开我,并不想害她的……”
陈书湉注视着这个男人,终是无能为力的叹了一口气,暮潇走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终于停了,天空灰蒙蒙一片,莫名的出现几分沉闷。
在一座苍翠的山顶上,画师刘庆将妻子入了土,他跪在李卿的墓旁,一张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他在妻子的墓前烧着他曾经给她做的画,画中美丽的女子摆着各式仪态,皆是笑容满面,樱樱杏目好似望向作画人,满目的温柔和爱意。
陈书湉在旁边执掌,默念着往生经。
愿李卿能安息,待还完了业果,早日投胎做人,来世一生平安,无痛无灾。
微风吹散燃烧的碎片,将灰烬吹向远方。
刘庆呆愣的望着墓碑,脑中一片空白。
“两小无猜,你情我浓。
喜结连理,花烛美满。
一声叮咛,你往生,我无活。
几多夜半,唤卿娘,白衣犹在,人何处。
恨断肠,终是庄周梦蝶,不梦,无我。
生死两茫茫,盼来生,再相逢。
今,别,吾妻。
终,别,我爱。”
刘庆向着墓碑连磕三个头站起了身,他向着暮潇和陈书湉走去,真诚的向他们鞠了一躬,许久才起身。
最后刘庆一步步的离开山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陈书湉叹了口气,她对暮潇开口道:“怪让人难受的。”
暮潇抿了抿唇,大掌放在她发间摸了摸,以示安慰。
一眨眼,两人已不在原地,山顶上只有孤零零的墓碑还立在原地,凄凉又悲壮。
……
锦城,深夜,静寂无声的夜里有的只有朦胧和黑暗,平时还能瞧见几分夜色的天空,在今夜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一抹青色的影子正在黑夜里飞速的移动,只片刻功夫,便飘到了贾府。
贾府后院,贾三正躺在床上毫无动静,床边站立着一人,他盯着贾三看了片刻,突然伸出手,袭向贾三。
“刘庆,住手吧。”
刹那间,屋内灯火通明,刘庆慌张的阻挡着灯光,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你们不是已经离开了么?”
陈书湉摊手,耸了耸肩膀,她无奈的走近了几步,说道:“没有抓住真正的凶手,我怎么可能离开。”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刘庆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他不懂,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陈书湉回答道:“从一开始,原本你落在湖边就是想让我们以为你一直在那里,天下着雨,你虽然一直打着伞,可你没有注意到,那时根本没有起过风,而你的肩膀上却已经沾了雨。”
“呵,那万一是我不小心滴上的呢,就凭这一点,你们就怀疑我?”
陈书湉摇头道:“当然,还有一点。”
她手指向刘庆的方向轻轻一点,一只金黄色的小蝴蝶扑闪扑闪着翅膀飞向刘庆,落在他肩上,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引魂蝶,只要触碰到魔气它就会自燃。
刘庆,你以为你和魔做交易,不需要付出代价么?你身上还有多少血够你供给魔头?”
刘庆听闻自嘲的笑了笑。
“我就算将全身的血留干了又怎样,卿卿被那些畜生欺负的时候,有人帮过我们么?她惨死的时候,有人帮过我们么?我想要报仇,有人能帮我么?
没有,这时候只有魔来帮我,他要我的寿命,我给它!他要我满身的精血,我给他!我只要报仇!……现在就剩最后一人了。”
刘庆狠厉的瞪着床上的贾三,他一掌打过去,暮潇出拳将他的动作挡开,两人在狭小的卧房里便打了起来。
刘庆毕竟是凡人之躯,虽然和魔头做了交易后,有了魔的功力,可在暮潇手下也过不了十招,他吐了一口血,捂着伤口从窗边逃走。
暮潇两人连忙跟上去,随着刘庆的路线来到了李卿的墓前。
刘庆拿一身的血和命格去和魔交易,如今的他也只剩一口气了,暮潇和陈书湉两人站在远处都没动手,只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