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蝉衣不得不从暖和的床上爬起来,披上大氅出门,寒气瞬间灌入鼻腔,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这两天大骨头汤实在是喝的太多了,陆绝至少早晚两煲汤,杜老爷那边也煮,时不时叫人端过来一碗。
关键她没断胳膊也没断腿,无处消受,弄得她大半夜爬起来跑茅房。
从茅房出来,她一身轻快往房间走,突然发现前面有几个人,一边走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嘁嘁喳喳说着什么。
大半夜的,还这么冷的天,什么人会出来聊天?
骆蝉衣立刻换成了一瘸一拐的姿势,加快速度接近了那群人。
不难辨认,走在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晴夏和青小青,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男人身形,浑身穿得上下白花花一片,活像白无常。
骆蝉衣再靠近一些,不禁惊异地发现,「白无常」身边竟还有一个人,那人浑身穿着漆黑的衣裳,完美地隐匿于深夜,不认真看真的很难发现。
一个花白,一个漆黑,怎么越来越像黑白无常的既视感!?
骆蝉衣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甚至不惜浪费法力,将自己隐了个身,大大方方地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
「你们把词再背一遍,一个字也不许说错。」杜晴夏边走边说。
小白人张口就来:「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小黑人:「我们是找你索命的黑白无常,陆绝,你阳寿已尽,快跟我们走吧。」
小白人:「临死前,你还有什么遗言吗,你最放不下的人是谁,我们可以帮你托梦告诉她……」
「停!」杜晴夏猝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小白人,一拳怼了过去:「你最放不下的人是谁,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最重要的一句你给忘了!」
小白人懊恼,扇了自己一嘴巴,继续嘟嘟囔囔地背起来。
杜晴夏指着他们二人的鼻尖:「我告诉你们,待会要是谁说错一个字,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要了。」
「是是!」两个家丁连连点头。
杜晴夏又看向小青:「你觉得怎么样?」
小青想了想:「还可以,说话的时候别忘了颤抖,黑白无常可是鬼差,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啊~」
杜晴夏立刻认同地点头:「对对,你们俩听到了吗?」
骆蝉衣听到这里,忍不住捂上了嘴,他们虽然看不到她,但是可以听到她发出的声音,她真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
鬼差就要颤音说话?我~是~白~无~常~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而且得是多大面子的鬼魂,值得同时惊动那二位,即便是他们都到场了,压根就不会废话,逮着魂魄就走了,哪有闲心跟你聊天,替你托梦!不给你来一鞭子,你就偷着乐吧。
终于跟着他们来到了陆绝的房间门外,杜晴夏和小青远远躲去了柱子后面,探头出来察看。
黑白二人一人点燃一根白蜡,站在陆绝的窗前,用力推了推窗子。
小白人的确很听话,用上了颤音:「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啊~」
小黑人已经蓄势待发,正要启动颤音,忽听房门一下子被打开,把他们俩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只见陆绝衣着完整,朝他们走了过来,光线不明,只觉得他面色极其不善。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半步,小黑人将手中的蜡烛护在身前,继续道:「我们~是~黑白无常~,陆绝~」
按照计划来说,陆绝是不会出来的,他得知了自己的死期,一定在床头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吐露心扉。
可他为什么突然就出来了,还一步步走过来。
小黑人继续向后退了两步:「陆~绝~,你~别~过~来~」
「你们进去。」陆绝突然道。
小白和小黑都懵了,相互看了看,没敢动。
陆绝忽然大步上前,一手扯住一人,二话不说,将他们连拖再拽弄进了屋。
「小姐!小姐~!」两个人惊恐地叫喊。
「陆绝,你什么意思?!」杜晴夏到底没按捺住,从柱子后面冲了出来,大声叫道。
陆绝看着她,以及慢慢挪出柱子的小青,并没有惊讶,继续道:「你们也进去。」
他的声音沉湛有力,紧急之中又透着不容置疑之感。
可他面对的人是杜晴夏,她偏要质疑:「陆绝,你什么意思?!你是想羞辱我吗?」
「快进去!」他已经丧失了耐心,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命令我?!这里是我家!」杜晴夏双手叉着腰,大声叫嚷。
陆绝没再理会,缓缓抬眼,向上看去,上面除了宽宽的房檐,他看不到其他东西,但他的目光停顿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