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车马式们被鞑子们赶到一起,捆成了一捆,然后拿了两条破口袋往他们身上一扔,就不再管了。
毕竟晚上还是挺凉的。
倒不是鞑子人性化管理,而是冻坏了车把式,就得鞑子自己赶车了。
赶车哪有骑马得劲。
孙向魁待遇更好,不光没捆着,还独享一条口袋。
范则这里也差不多。
看了眼邢远,只见他躲在牛车上的口袋中间,应该也不冷。
鞑子们支起了两个营账。
小一点的,是札喇冯阿跟风尘女两人一起用。
老胡裹着条棉被,躺在门口伺候。
大一些的,有十几个鞑子挤在一起,很快便传来了“哧~呼”的声音。
在营地中间,留了四个鞑子。
他们值夜班。
没有夜班费。
有两个人一直盯着牛车这边,防止有人逃跑。
另两个人,去了那个装了七八个长条口袋的牛车上,先搬下一个不那么长条的口袋,用头盔盛满里面装的东西。
然后跳上车,把每个口袋都解开,往里面扑洒。
起初范则还没看明白。
直到后来,鞑子把白天割下的明军首级,全都拿了过来,挨个在布口袋里滚了一圈。
范则这才知道,车下的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石灰。
而车上的袋子,装的是战死鞑子的尸首。
在很多记载中,都有记录,女真人战斗时,在战场上会抢回族人的尸体,然后运回老家。
看来有些依据,范则想道。
不过那些明军的首级,只会被拿去邀功。
一颗人头,一条人命,一点银子而已。
世道。
狗屁世道!
范则想家了。
是不想再穿越了的那种想家。
但他很懂事,只是把这份心思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因为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正用力地按压在历史的红轴上。
噼啪作响!
这,决定了他的命运。
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次日清晨,队伍吃了早饭,整备好以后,再次出发。
押运的日子波澜不惊。
范则没事就拉着孙向魁,悄悄学习着女真话。
邢远慢慢休整,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札喇冯阿也不愿意天天吃鸡,而且鸡也吃完了,派几个手下出去,每天都打些野味儿回来。
范则还在有限的范围内和鞑子的监视下,从附近山上搞了些野山葱、野山姜和野果什么的,当作调料使用。
不过鞑子们很谨慎。
范则采回来的每样东西,都要自己先吃一口,鞑子才会让他往菜锅里放。
其实范则早就尝过了,这些玩意儿他一个也不认识,全是靠尝味道决定用处的。
倒是还有很多蘑菇,范则一朵也没敢采,怕躺板板。
万幸,其余的野生调料君们,都没有毒。
就这样,队伍走了五天。
范则有点惊奇。
按说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内蒙地界了,怎么周围看着还有不少山丘呢?
难道鞑子不是回沈阳?
可看每天行进的方向,大方向确实是东边没错啊。
经过了仔细的回忆,范则脸红了。
太想当然了,对不起地理老师。
他没有把历史和地理结合起来。
之前,范则只是简单地,把印象里的大明长城外,想象成一片蒙古大草原。
实际上,他前天刚路过的那片山区……
在后世叫承德!!!
走了这么久,原来还在河北省。
而且这一路上,基本也不需要绕道蒙古。
自天启二年,也就是1622年,丢了广宁卫以后,大明对辽西的控制权就没了。
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一年了。
大明的实际控制区域,只有宁锦一带。
这个一带,真的是一带,贴着渤海,细的跟一条带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