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闭上眼,心中翻江倒海。
他其实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一直都不想去面对她和其他所有姑娘都不一样的事实。
他总想着景明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也能感受到她是钟情自己的。
而且是很钟情自己,否则她都不会让他近身。
所以,他奢望着,她也许会为了自己妥协的,希望她会为自己改变,就像其他女子一样,最终都会妥协。
可如今才这样清晰地知道……
如果他有危险,她可以为他两肋插刀,甚至牺牲性命。
这是她的义薄云天,也是她能表现的感情。
可她不会为他洗手作羹汤,也不会愿意为他生儿育女,除非哪天她自己对这些感兴趣。
但景明那样性格的人,很可能一生不会改主意。
陈宁闭上眼,俊朗的眉眼里都是戾气:“也许,我和她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一夜如果是迫不得已,后面那些纠缠不清,就是他不智。
她从来没有骗过他,是他一直在骗自己。
陈先生淡淡地道:“智者不入爱河,说得轻巧,可咱们都是人,又怎么能事事理智。”
自己二十年前在军中曾经三书六礼定了终身的姑娘,叫红亭。
她从军,身手彪悍,不服输,已经是在世人眼中足够离经叛道,照着某些人家的规矩,这样的姑娘不守妇道,不能娶。
可他愿意娶,红亭也愿意嫁,只是二十多年前那一场血腥的风暴,将她和他彻底分隔天涯。
他甚至以为她死了才另娶,如今陈宁的母亲走了许多年,他再次见到了当年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二十多年间,沧海桑田,她毁了容颜,孑然一身。
他想照顾她,红亭却不愿意,她说她除了复仇什么都不想。
所以他非常理解儿子如今求不得、怨憎会、贪嗔痴的心情。
陈先生看着陈宁叹了口气:“宁儿,放下吧,除非你能牺牲自己去成全她,可你能成全一时,你能成全一世,而无怨无尤吗”
陈宁如今钟情的姑娘,比红亭更可以称得上——江湖儿女。
那娃娃脸的小姑娘行动快意恩仇,想法惊世骇俗。
但他最优秀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能让军中比他大的儿郎们跪地认输,是天生的将才。
并不是吃软饭的,有的是志向,也有的是手段和本事,如何甘愿成为女人身后的男人
陈先生摇摇头:“你和景明,也许注定只能做两肋插刀的同僚,如今风暴将起,陈宁,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该再拘泥儿女情长了。”
陈宁看着远处景明消失的方向,声音冰冷而沉寂:“是,父亲,我知道了。”
既然,他们都不会为彼此妥协,那就……只能分开了。
人说世上有情痴。
但这世上的有情人,能熬过大风大浪与生死,可大概都熬不过彼此的观念不合。
从年少情深,走到相看两厌,却只能煎熬到白头。
如今……
他和她在最好的时光,干净地分开,也许是最明智,也最好的抉择。
……
这头,明兰若走到内院花厅,就看见上官宏业正静静地站在花厅里。
她顿了顿,上前略欠身,道:“殿下,连着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上官宏业转过身,看向她,脸色有些不太好:“你昨晚去哪里了”
明兰若平静地坐下来:“我去了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