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几十人竟将弓箭、盔甲等丢掷一旁,或坐或卧在地上,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那谈论的几人见到朱元璋一行后,停止了谈论,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们。
不过他们的目光并未在朱元璋身上停留,反而是不停打量着王承恩,眼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怨恨。
当他们见王承恩并未开口后,又收回目光,自顾自的谈笑起来。
朱元璋见状,不由地摸向腰间的宝剑,不过最后他并没有拔出来。
因为他看到不管是闲谈,还是卧地的兵士,都是盔甲破旧、面黄肌瘦。
而在这些士兵不远处,有一大滩水渍,水渍中散落着一些破碗碎片和数得清的几粒小米。
见此情形,他知道这并非是士兵的错,还是拖欠军饷太严重的缘故。
尽管他早已猜到,因军中拖欠军饷,兵士的斗志不会太高,却没想到会差到这样的地步。
心中暗叹一口气后,他又缓步上前,朝城外望去。
王承恩见状,本要提醒朱元璋不要太靠近城头,不过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
朱元璋走到垛口处,眺望着城外的情况。
只见城下的护城河虽仍波光粼粼,但是水已见底,基本失去了护城的作用。
在护城河的前方数十里,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几乎没有任何村落和树木,这明显是坚壁清野的结果。
而在这片平地中,在距离护城河四、五里地的地方,散落着十几个军营。
其间炊烟袅袅,战马嘶鸣,隐约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
朱元璋见状,心中一阵感慨。
突然他眯起了双眼,盯着空中那几缕炊烟。
随后他又发现这十几个军营竟竖着四、五种颜色的军旗,显然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
看到这些旗帜后,朱元璋又想起之前见到那些商铺挂的彩旗,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陛下,您还是离城头远些,早上那些逆贼还曾朝此门放过炮!”
王承恩犹豫一阵后,还是走到朱元璋身旁轻声提醒,同时一脸警惕地盯着城楼上的士兵。
朱元璋闻言,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陛下,您在哪里?微臣骆养性前来护驾!”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朱元璋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朝发声之处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头戴乌纱帽,身穿绯红仙鹤公服的男子带着数十个锦衣卫从远处跑来。
随着这个喊声响起,城头上不管是躺着,还是闲聊的兵士皆是一脸紧张,四处张望,最后都朝朱元璋望来。
“陛下来了!”
“真的是陛下!”
众兵士看清朱元璋身上泛白的明黄常服后,知道陛下是真的来了,皆是一脸惊讶。
另外还有不少兵士听到喊声,急忙从其他城墙处跑来。
“放肆,见到陛下,你们还不跪地行礼!”
骆养性见状,立时朝众人大声喝道。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高呼万岁地跪下。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见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骆养性见众人都跪下后,才恭敬地朝朱元璋行礼道。
朱元璋本因骆养性行事鲁莽,高声呼喊泄露了他的行踪,就有几分不满。
此刻又见他身为武将,在此危机时刻,竟仍穿着文官的朝服附庸风雅,心中已然动怒。
朱元璋冷冷地瞥了骆养性一眼,便不再理他,而是缓缓走上前,扶起先前认真守城的一个兵士,同时叫道:“诸位请起!”
那个被朱元璋扶起的兵士满脸泪痕地哽咽道:“谢谢陛下!”
众兵士闻言,也纷纷叩谢圣恩。
骆养性起身后,满脸通红地站在朱元璋的身后,暗自后悔不已。
其实他并非冒失之人,只因他先前擅离职守,未能及时随驾,心中已有些担心。
后来追到正阳门时,听李若琏讲了朱元璋活剐曹德思之事,心情更加沉重。
所以当他赶到永定门指挥所仍未见到朱元璋时,情绪就有些失控了,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至于朱元璋真正动怒的朝服一事,他根本就未觉察到。
因为朝廷重文轻武之风由来已久,特别是不少督师、大帅都由文官担任后,武官纷纷改换门庭,以着文人服饰为荣。
平时不仅喜拿诗书装儒雅,就是连谈论战局,也必引用孔子、荀子等言论,以示自己并非胸无点墨的莽夫。
崇祯登基后虽曾矫正此风,不过积重难返,他几番申斥无用后,也就不再理会。
所以此刻不要说骆养性不知朱元璋动怒的原因,就是擅长揣摩帝王心术的老吏,恐怕一时半会也摸不到门径。
正当朱元璋在亲切询问兵士们的情况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骂声。
“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你们这群懒骨头,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还想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