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位感叹后没多久,那艾待问的家奴就走了回来,说这农户是本地口音。
艾待问和饶位这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大明虽然在刑罚上的惩处烈度减轻了不少,许多大罪都不用凌迟枭首,但特务力量却加强了不少的缘故,所以艾待问和饶位这些对时局不满的士大夫依旧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做贼一样防着各种可能会查到自己真实政治主张的人。
其实。
在如今的大明,只要没有政治主张或者和朝廷政治主张一致,亦或者对朝廷掌权者政治主张与自己不同这件事不那么在意,不去怀念那个只要有文化有出身就能不辛苦地吸自己同胞血的时代,根本就不会那么痛苦,只会觉得这是最美好的时代。
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是大明的子民,稳赚不赔的投资渠道就有的是,税赋还更加低,还不用担心外族入侵与劫掠,更不用担心上级不尊重自己即不把自己当人看。
无论是做官还是做工都不用太紧张,进而见个上司或雇主就像是奴婢见了主子似的,乃至还需要自己在人情世故方面特别明白才能得到提拔与有价值的回馈。
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在自己同胞面前太过于作威作福,尤其是在比自己阶层低级别低年龄小的同胞面前,要比以前收敛许多才行。
从皇帝到庶民都是如此。
皇帝要给大臣一些尊重,不能说下狱就下狱,更不能说凌迟就凌迟。
庶民则要给自己妻儿一些尊重,不能说打死就打死。
这对于一些习惯了旧时代里只骑在自己人头上作威作福而只对外讲礼讲仁恕的人而言,是很难受的。
但因为皇帝朱翊钧来自后世,没有家天下的思维,且习惯把权势和地位比自己低的同胞当人看一些,至少从小的教育让他知道人格上是得讲究互相尊重,尤其是从小接受的民族教育,更是让他更习惯从民族角度看待问题,所以他是习惯把自己同胞当人看的,也就习惯把自己汉人大臣当人看,把自己身边的宫女内宦当人看,乃至把天下汉人庶民当人看。
而皇帝习惯这种把自己同胞当人看。
下面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开始习惯把同胞当人看,开始把内心的邪恶之性予以压制或者转移到外面,而把内心的良善之性放在自家人和本国人身上。
守内虚外的精神内核从皇帝身上发生转变后,底下也就都跟着转变。
不习惯的人只是少数人,是哪些仍有些怀念以前那种旧时代生活模式的人,而喜欢恢复传统之礼。
而且这些人还是中老年人为主,毕竟他们经历过那个时代。
正因为此,这些人虽然是少数,但因为他们年龄较长,不少人还在大明现今的社会上拥有一定的权力和地位,也就使得好像他们的声音很大一样,时不时的就要让国家转向回到以前一样。
但本质上,随着时间的延长,他们的声音看上去很大,却是越来越无后援之力去扭转眼下的局面。
而更多的人开始越来越习惯这个时代,习惯这种思想上不尊古处事,只尊重事实客观规律,不信权威的实事求是的生活方式。
所以,尽管有抵触朝廷经商的声音在,但当朝廷的纸烟上市后还是遭到了热捧。
民众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商品,甚至很乐意自己吸烟的钱被朝廷赚走,而不是被私人赚走。
由于民众接受教育的程度提高,再加上官报和一些东厂人员一直在加大力度对民宣教,所以民智已经大开了不少,而更加明白自己与国家的关系,国家的稳定尤其是财政稳定对自己个人的幸福生活关系很大,知道改朝换代不是换一个姓那么简单。
所以,民众们也没有以前那么麻木和冷漠,对国家适当取利的事并不反感。
只是一些富商和富商出身的权贵官僚们在见到纸烟风靡后,对这里面的暴利看得很眼馋。
一些人或者一些团体的确不怎么会遏制自己的贪欲,总是希望自己的权力越大越好,财富越多越好。
“殿下,您要是太子多好,这样的话,将来这些官办烟草、矿产、织产的利可就是您的了。”
这天。
二皇子朱常汇的侧妃欧阳灵就因二皇子感叹说置办别苑还差些钱时,就俏笑着对他提起了此事,明显有意想让朱常汇去争皇位,将来能将这些官利全部变为皇家私有,乃至也可以用此去为拉拢一些贵族支持他改革。
朱常汇则神色严肃说道:“你这不是把孤往火坑里推吗,我要是太子,只怕也得堤防被人用上乌香!”
“谁敢害储君呢。”
“殿下万莫信那样的话,传那样话的人,只恐是别有用心。”
殴阳灵将娥眉微微一蹙就反驳了朱常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