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乔摸着胡子摇头:“鱼货生意做是做,但都是打个幌子而已,刚亮一大早就被卖光买净了,真正来做买卖的,多是暗道子居多。”“如果是这样来,龙王庙里也有暗门子,这崔道士很可能也是压神匠的人?”宋思媛听着孙大乔的话,猜测道。岳观潮瘪瘪嘴:“这还用吗,要没有崔道士给我们入梦,我们也没法子见到那啥鱼神,崔道士的作用很重要,只是我不太明白,他是怎么用几根香,就给我们造出这种催眠梦的。”宋思媛道:“我们蒙在头顶的布,大概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上面有很浓郁的药味儿,他手中拿的线香大概也有问题,我记得这线香是在我们面前烧了以后,我们才沉浸入幻觉,如果再配上老道催眠的铃铛声,能做到这些也不奇怪。”“当然了!”她话锋一转:“最特殊的一点,就是我们的梦境居然是相通的,这种相通是直接可以在梦中交流,关于这一点我确实好奇。”“宋千金,你不是这是那什么集体潜意识吗?”岳观潮回想起他的话,好奇问道。“我是这样没错,我们造出的梦境,确实是龙王庙带给我们的集体潜意识映射,但是,我们的梦境想要互通,用当今的技术完全不可能,这对我来,也是个未解之谜。”“我猜测,秘密可能就藏在祈雨台上,我可不是故意诓骗你们。”她起这一点,煞有其事解释道:“从孙大乔和谭雁邱的介绍来看,崔道士落神如神的名声,已经有好些年了,这代表他的这些东西不是专门对付我们的,而是确实拥有某些秘术。”“这也代表,我们所看到的幻觉,其他百姓很可能也看过,甚至是他们深信不疑这些东西就是灵魂下霖府,一个人能长年让所有人梦境相通,要么是这个人有着某种特异功能,要么,是他借用了某些东西的力量,亦或是用了什么机关。”“那么,这些东西很可能就是在祈雨台上,我对祈雨台好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岳观潮听着她的话,挑眉咧嘴笑道:“你是想,再查查龙王庙的底细?”宋思媛意味深长看了众人一眼:“不,是亲自到祈雨台上再看看。”……汉口、华埠界、龙王庙汉口本也是有宵禁,一到夜晚黑灯瞎火全无亮光,想干点啥都得提灯夜行,洋埠界的开辟,直接算是强行让汉口有了夜生活。日头才刚落云头,汉口的洋埠界已经亮起摩登霓虹,五光十色的灯箱镶嵌在高楼大厦间,车流路灯在江汉路明灭不尽,可见画报如彩、霓虹堆叠,爵乐妙歌靡靡传扬,好似去了西洋的大都会。有了洋埠界的引领,距离洋埠界不远的华界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灯火辉煌彻夜通明,中式彩灯绵延不尽,大有跟洋埠界争彩的意头,若站在高处朝汉口俯瞰,可见全城熙攘,昼夜不尽。唯有距离江滩码头不远处的龙王庙,沉浸在一片黑暗,只见零星灯火勾勒轮廓,好似在璀璨星河中出现了方形窗口,里面漆黑一片全无生机。此刻,岳观潮带着宋思媛、徐侠客,三人下了黄包车,来到距离龙王庙不远处的戏楼子。徐侠客道:“龙王庙是个宗教场合,原本是不该被包在闹市里,这样的庙宇就该独取山丘静谧处,好遗世独立俯瞰苍生。”“那怎么会放进闹市里?”岳观潮背着手问道。徐侠客提起这一点,颇有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汉口会发展成这样啊!”当年,江汉三镇中,武昌镇为主镇,遍布前朝的官衙、满城以及巡防营,而远在一江相隔的汉口,不过是寻常商镇,纵然是有几十万人口的繁荣商镇,在前朝重农抑商的口号下,从皇帝到地方,压根没人把汉口放眼里。开埠后,洋埠界的繁荣,吸引来不少中外商人来这里开办工厂、建立商行,从此以后,前朝这才注意到江水边的汉口商镇,原来具有如此大的潜力。不过短短二十年,在中外商饶经营下,汉口在国际贸易中都出了大名,不再是什么中埠商镇,而是国际贸易都会。在原有的地理格局下,洋埠界、华埠界几乎就是汉口全部的土地,龙王庙所处的江滩距离洋埠界并不远,商业繁荣发展,周围的商街和大厦很快把龙王庙给包围了起来。当时,武昌镇的地皮上多是督府官衙,按照规矩,任何建筑不得越过总督府,这也造成大部分民居和商铺都只能盖一层,且不得随意加盖,这些条件直接把武昌镇给限制死了,没法盖高楼,地皮的价值始终都上不来,而远在一江之外的汉阳,又多是旧县城和老百姓,脏乱拥挤,地价更没什么提升的价值。投机商客的眼光看来看去,还是汉口的洋埠和华埠最为有潜力,开始购买汉口土地用于开工建厂、建宅置铺,热钱涌入后,地价开始水涨船高,洋埠界的土地从一百大洋一平变为两千大洋一平。华埠界的土地也有所升值,每平至少也在五百大洋到一千五百大洋之间,比原来的贱价相比,活脱脱涨价了二十多倍,商人其实都看中了龙王庙这块土地,有些商人愿意以每平一千两银子的价格买下这些土地,还要另外选址建庙。这笔钱可是一大口肉,当时的官府也是很心动,他们甘愿放弃这块肉,完全是因为龙王庙不简单。开埠当年,本来是该把龙王庙迁走到附近的山上,只是,龙王庙在此就是为了镇压险滩,官府也知道当年龙王庙被毁后,出现了水淹滩涂的怪事,他们觉得贸然迁走龙王庙,很可能对江滩不利,也就暂时没动工。再等地价飙升后,许多商人看中这块地也要买,他们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动手迁走,还没开始动工,才刚传出要迁走的消息,已经见江滩码头开始涨水,如果因为一个龙王庙,再淹了码头和江滩的高价值地皮,那可是赔本买卖。这样一来,官府和买办也就不敢打龙王庙的主意,还在龙王庙外修了柳树高地,不叫任何人贪图柳树高地内的地皮,任由龙王庙安稳驻留在闹市区,再不敢提搬迁的事。谁也想不到划定洋埠界,汉口会发展出如今的摩登时尚气象,如今地价已经飙升到五千两银子打底,这块地再没人敢动手吃下,光是买下这么大的地皮,就要伤筋动骨不少。如今南北局势还不明朗,很多人也都在观望局势,给自己留些余地。他们话时,三人已经站在龙王庙柳树高地上,这里不属于官衙,寺庙中少有道士,也没什么人巡逻看守,无数柳树掩护,漆黑夜色很少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岳观潮和徐侠客借由腿脚力跳上院墙,又把宋思媛拉上去,找了软泥地落下院子,三人寻着周围霓虹灯的余光,悄咪咪走到祈雨台上。漆黑夜色中,龙形院墙如同黑暗巨兽,蛰伏在原地,他们走路时不免更加心,只待走上祈雨台,这才稍微有点松气。“这台子也不是啥精密结构,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台面,也没觉得有啥不一样的,能有什么机关?”黑灯瞎火,祈雨台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大致的结构他们在白已经见到过,晚上稍微摸索,就已经明白结构很是简单。“也不一定机关就是在表面上,也许是在脚底下呢。”宋思媛拿起手电,微微用布头罩住灯头,只露出一丁点光芒,让他们看向祈雨台四周如同蜂窝煤似的落水瓦:“我白的时候也观察过亭子,帐篷外面的落水瓦全是细密圆孔。”“这不很正常吗,落水瓦时为了泄水,下雨的时候免得被淹。”岳观潮似乎还没意识到其中的蹊跷。宋思媛道:“这里有积水的可能吗,这座台子本来就是平地,又建在高处,但凡有水都是往低处汇聚,怎么也不可能在台面上就要把水排出去,原本不需要泄水的地方却做了落水瓦,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一提醒,二人瞬间明白宋千金的意思,他们开始在周围的落水瓦倒弄检查,这些瓦片大多一米长宽,类似于房檐上的砖石瓦,表面磨砂质感,细密孔洞多为指甲盖大,从外面看也看不出什么。检查了一圈,也不过是入台半米深的水渠,检查一圈才发现了特殊瓦片。这瓦片与其他瓦片造型无二,只是冒出的冷风,证明这个瓦片下有气流,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岳观潮打开瓦片,下面不再是暗渠,而是一个不断朝下的黑色隧道,他顺手抓起地上的碎石子,撂下一块石头,确定不是很深,带着他们跳下隧道。落地之后,宋思媛这才撤下灯头上的碎布,从落地的距离来看,这里距离地面不过两米高,目前,已经算是来到地面以下。三人回头看去,眼神不由得瞪大,祈雨台下,竟还有这等精巧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