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啥事了?”朱文羽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少爷,老夫子叫您回去呢,到念书的时辰了。”小高子在后面依旧是细声细气的声音。
“小高子你烦人不烦人?老陈醋叫我念书的时候你也替我挡一挡推一推啊,真是个猪脑袋!”朱文羽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站定回头,看着小高子。
“那哪行啊?少爷,这小的可万万不敢,您老还是回去吧?”那小高子也知道这小主子实在是不想念书,不过他一个做下人的,可不敢担待这些事,还是照着老夫子的话做为好,反正知道这小主子对下人好,稍稍得罪些并不会随意怪罪,可要是担上个带坏小主子逃学的罪名,那可就是个死罪了,比来比去还不如老老实实把这个爱玩的小主子拉回去是正经,又是打拱又是作辑的告求。
朱文羽也知道不回去是不行了,只好很不耐烦拍拍身上的灰尘,冲着小高子甩甩手,道:“走吧走吧!回宫!”
“是!”那小高子高诺一声,在前边带路,进东安门,直朝着东华门方向走去。
走到东华门旁边不远的一个小门,守门的军士齐向朱文羽施礼:“羽少爷!”
“行了行了,每天这样烦不烦?天天羽少爷羽少爷的,我耳朵都生茧子了,下回换个别的名字叫叫,要不就别叫了!”朱文羽晃晃悠悠地走进门去。转过两道门,便是闲澜院了,刚要进院门,正好碰上闲澜院的总管太监陈汉仁。
“羽少爷回来了?”陈汉仁是个五十来岁快六十的太监,这几年身子不好,总是咳嗽,连腰都有些躬起来了,据说是大明开国时就净身入宫当了太监,打熬得十余年,也算是个中等职衔了,是闲澜院七八个小太监的头儿,宫中之人怜他年纪大资格老,都称他一声仁公公,小高子便归他管着。不过他忠心耿耿,一心伺候主子,对朱文羽也是极好,尽心服侍。
这闲澜院便是朱文羽和陈老夫子住的地方。
自从皇上派人把他们接到宫里来之后,在这儿朱文羽住了都快三年了,四周早已摸了个透熟,刚进来半年,朱文羽便偷偷地想要溜出皇宫,结果被那帮军士拿住了,因为他是皇上亲自指定住在这儿的,不敢私自处理,禀报皇上,朱元璋倒还开明,知道小孩天性贪玩,管不住的,便特旨他和陈老夫子可以由东华门旁边的小门自由进出内宫,守卫不得阻拦。这下可好,朱文羽就好像鱼进江海鸟放南山,算是自由自在了,每天都得跑出去瞎泡一会儿,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和各处的守卫军士混得烂熟,连大内侍卫高手都认识不少。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和皇上有什么亲戚关系,虽不知底细,在宫中却也算得上半个主子,对他自是客客气气不敢得罪,好在朱文羽天性好玩好闹,整天和那些军伍江湖出身的兵丁侍卫混在一块儿,幺五喝六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地熟了个一塌糊涂。
其实说起来朱文羽和皇上的关系也很简单。
当今皇上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当年也是贫苦人家出身,曾当过放牛娃,后来在皇觉寺出家做了和尚,前元至正十二年投入红巾军,攻集庆,败陈友谅,称吴王,改集庆路为应天府,建立大明王朝,一统天下。不过在落魄时曾得到过朱文羽爹娘的救助。朱文羽听陈老头说起过这事,当年皇上投入郭子兴郭大将军军中,虽说勇猛过人有将帅之才,但也不是每仗都能打胜,特别是刚入军中时曾吃过好几次败仗。据说有一次败仗后一路逃亡至许家村,也就是朱文羽家住的地方,被在村西缙绅朱家任西席偶尔外出的陈老夫子救起,带回朱家,受到朱家主人主妇的细心照应,很快就养好伤回到军中,临走时誓言报答。后来皇上建立大明王朝,想起这一家人的救命之恩,派大丞前往探望,谁知朱家全家上下尽皆死于战火,当时只是哥哥的私熟先生陈老夫子抱起那刚出生不到一岁被抛在草丛里嗷嗷大哭的朱文羽,躲在湖边芦苇丛中才得以幸免,一直抚养在身边。皇上听说恩人家中都如此破败了,唏嘘不已,又认出了陈老夫子,陈老夫子对朱元璋述说此番经过,朱元璋怜朱文羽孤苦,又因是同姓,便认朱文羽作了远房侄儿,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将陈老夫子和朱文羽一老一小接入宫中住下,朱文羽才算是过上了安定日子。也正因为如此,无论朱文羽如何调皮胡闹,对于陈老夫子,除了在背后骂几声老陈醋之外,当面还是恭恭敬敬的,有命必遵,不敢太过放肆。陈老夫子也自然早已将朱文羽视同己出,当亲孙儿一般尽心教养。如今住到皇宫里,还有几个太监宫女侍候着,安定下来,自是更为尽心尽力地培养朱文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