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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朱文羽等人正是酒酣席热之际,燕王府中的燕王却是有些坐立不安。
前日接到皇上密旨,说魏国公徐达身染重疾,朝廷会下旨给徐达令其回京将养背疾,北疆防务之责暂由燕王负责,令其“统领大军,细加整顿官兵”,密切注意蒙古大军动向,组织官兵积极防御,通篇都只字未提上次他呈上的密折,只不过燕王将密旨翻来覆去地仔细咀嚼研读,总觉得这“细加整顿官兵”六字似乎含义深远,意犹未尽,为何要整顿?整顿什么?又如何整顿?一个接一个疑问在朱棣脑子里滴溜溜地打转,这是否就暗示朝廷已接受他上次的奏折,已对徐达有所防范?此次徐达背疾,据说也并不沉重,虽在魏园休养不出,却依旧每日处理军务,丝毫都未耽搁,而且眼下蒙古大军蠢蠢欲动,正在这节骨眼上,可以说就算徐达什么事都干不了,只要他躺在魏园之中,蒙古鞑子便绝不敢轻举妄动,朝廷却为何要令统兵如神鞑子闻风丧胆的大帅徐达回京养病,而将几十万大军的军权交给自己?又令他对徐达的大军“细加整顿”?是否表示朝廷怀疑官兵眼中只有徐达而无大明朝廷,怕他们跟随徐达谋反?若真如此,自己又该如何整顿?那些身经百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将军总兵会不会听他的调遣?若是不听,自己又该怎么安抚并暗作安排,将大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朱棣又进一步深思,如今是皇太子朱标监国,虽是自己的大哥,但似乎对自己已隐隐有些不满,大约是因他太过精明强干,朝廷中好评不少,又得父皇朱元璋多次赞赏,大哥起了戒心,怕自己夺他的皇位,比如说前一阵子就将自己相交甚好的两个二品大员调离了吏部,派到工部去了,虽是升了半级,却是闲职。这事虽不大,但朱棣却总觉得有一种危机,隐隐似乎看到大哥瞪大眼睛冷冷盯着自己的目光。天地良心,自己身为皇四子,除了太子还有两个哥哥,哪会起心去和大哥争什么皇位?大明开国不久,乃是父皇浴血打下的江山,他朱棣只想好好辅佐父皇治理好大明朝廷,若是以后父皇殡天,他便辅佐新皇,为百姓谋福,哪有半分争权夺位之心?可笑那些小人如何会这么想自己,我朱棣堂堂七尺男儿,这帮小人如此看我简直是污了我的清名。不过话说回来,阎王好挡小鬼难缠,这帮小人在皇太子和父皇那儿说词嚼舌头,天长日久保不定哪天得逞,皇太子或是父皇一个糊涂把自己当成祸患除掉,我朱棣可就死得太冤了。如今父皇将徐达召回京城,将北疆几十万大军交在自己手上,如果能好好整顿,换上亲信干将,变成自己的子弟兵,凭这几十万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任何人想动自己都得好好琢磨一下,就算皇太子也不敢随便把自己当成面团一样捏来捏去,以前大哥将自己的人这么说调就调,随意摆布,不就是看自己手中无兵,势单力薄,连个带兵的二品大臣也不如,闹腾也闹腾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吗?若是有几十万大军在手,天下还有谁敢小觑我燕王朱棣?
想到此,朱棣不禁有些热血沸腾,此时已是十月,北平城地处燕山,已入秋凉,朱棣推开书房的窗户,一阵秋风袭来,顿觉一阵神清气爽。“明日就去魏园!”
想到此,朱棣叫了一声:“来人!”
一个专门在书房伺候的下人跑了过来,这个下人是燕王精心挑选的,是个哑巴,而且也不识字,为的便是避人耳目,他管了锦衣卫两三年,深知这些人无孔不入,自己通过锦衣卫掌握了不少大臣的痛脚把柄,但谁又知道会不会别人也这么算计他派人到他府上来?还是小心些为妙,有一回在街上正好碰上一个卖孩儿为奴的,是个哑巴,当时心念一转,正好收到书房中作下人,看不懂文书也不会写字,又说不出话,什么消息都露不出去。至于朱文羽,不知为什么,虽然他内心中实在看不惯朱文羽那副漫不经心吊儿啷当的习气,但却一点不怕朱文羽泄出什么机密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就那么放心让这个小痞子晚上睡在自己书房之中,也许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根本就不把这权势当一回事,不会去巴结什么人打击什么人,不会随便联合别人来暗算和对付自己吧?
“去,把邓总管叫来。”
不一会邓韶如进来,朱棣吩咐道:“你去请朱大人过来,我有事和他说。”
“禀王爷,朱大人出去了。”
“哦?上哪去了?”
“不知道,好像是有位姑娘带来几个将军,说是从魏国公军中选出来的来打探什么蒙古军情的,今日刚到北平城,朱大人请他们喝酒去了。”
“噢,那就算了,你下去吧。”朱棣一摆手。“这个朱文羽,真是上不得台面,和那些兵痞子混在一起,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朱棣愤愤地想。“算了,明天再找他吧。”
朱文羽等人身负燕王的护卫之责,也不敢喝酒喝得太晚,让丁总兵好好招呼这些弟兄,自己则略喝了几杯便回到燕王府中,本来还想叫他们几个陪他们喝一会的,但南宫灵不善言辞,沙漠回去要好好商量一下事,至于唐韵和玛雅,两个姑娘家,陪一堆粗俗男人喝酒也不成话,干脆由得丁迎招待他们,让他们自己人痛痛快快喝几杯,只是嘱咐丁迎几句不要闹事,又先垫付了酒钱,也就回来了。
第二日一早,朱棣便令总管邓韶如将朱文羽叫去。
“朱大人,皇上下旨,魏国公回京养病,北疆大军由我来统领,我须得到军营中走一趟。”见朱文羽进来,朱棣也不虚客套了,一边喝茶一边单刀直入地直切正题。
“王爷要去魏园?”朱文羽颇为意外。
“正是,我明日便走,刺客之事有眉头否?”朱棣安详道。
朱文羽心中暗骂:“刺客都还没来,有个狗屁眉目啊?本来想把你当钓饵的,谁知你又要跑,都没饵了,鬼的鱼上钩啊?还找我要眉目?”坐在那一声不吭。
朱棣看着眼前沉默不言的朱文羽,越看越是觉得烦,就朱文羽这样子,从头到脚哪像个锦衣卫副指挥使?比地痞混混强不了多少,典型的一副无赖相,这也算个朝廷三品大员?朱棣也在心中暗想。“你们是跟着我出门还是继续守在王府之中?”朱棣顺口问道,他也知道,这擒刺客须得以自己作饵,否则这一出就唱不成了。这回自己要去魏园,朱文羽想不跟也得跟着啊。
朱文羽心头灵光一闪,再细细想想,忽地有了主意,便对燕王朱棣道:“王爷,属下有个主意,不知行不行。”
“说吧。”朱棣放下茶碗,看着朱文羽。
“是这样,王爷不知能否悄悄离城,直奔魏园,自己办自己的事,不过对外封锁消息,让刺客依旧以为王爷在王府之中,我们则在王府中张网以待,守株待兔,坐等刺客上钩?”
“你不怕守个空?”朱棣也觉这办法不错,脸上泛过一丝难得的微笑,却又不闪而逝,即刻恢复了漠然空冷的语气。
“自欧阳锡伟打探过来消息,我们到府中又等了这些天,想来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若是刺客真的想行刺,恐怕也快了,说不定就是这么几天。若王爷悄悄出城,掩人耳目,短时内贼子应该难以察觉,不会找到魏园去,要来只会是来王府。上次为打探蒙古军情,从魏国公军中挑了十名精干之人,带队的是魏国公的贴身总兵,名叫丁迎,如今这些人已来到城中,我安排他们住在隔壁的客栈之中。王爷可令他们随您回魏园,贴身护卫,我和我这几个朋友就在王府中等几天兔子,看能不能逮上一只两只的,指不定蒙古军情也有了着落,呵呵。”朱文羽大约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一边说一边想,说话间便显得随意许多,且越说越得意,越说越是兴奋,几乎都快感觉不到是和燕王这位冷面王爷说话了,直到说完了才醒过神来,忙又收敛形骸,换下那副永远改不了的嘻皮笑脸,欲改成恭谨肃穆之色,只不过这两种表情中间反差太大,又转得太快,一时适应不了,反而变成了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攒眉挤眼的怪相,让朱棣看见,心里更是大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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