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找搜索了一会“专业”知识之后,许广陵平复下思绪,将心神沉浸,转向于那些“非专业”的知识,也就是章老今晚一开始时所谓的“开胃菜”部分。
老子、庄子……范蠡、张良……李白、苏轼……
许广陵由图书管理员开始,藉助《道德经》以及互联网,他直接进入了这位图书管理员的世界,当然,只是作微不足道的一点管中之窥。
距现今越远,影像便越是面目全非、光怪陆离,以至于斑斑驳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如很多人都知道的多普勒效应一样,火车离得越远,音调便变得越来越低沉,如同呜咽。
在单纯的物理世界犹是如此,就更不要说这种人文的或者说精神的世界了。
老子这本书,流传得很广,在华夏大地,数千年绵延,时至现代,更是被翻译成不知多少个国家的文字,流转于全球之地。而它的阅读者,也很广泛,是真正的上至国家首脑,下至贩夫走卒。
有人从中感受清净,有人从中了悟进退,有人藉其故弄玄虚,也有人将之当成自己切实的人生指引和支柱,从中汲取穿透迷雾以及超脱泥潭的力量。
正是那句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你看或者不看,书就在那里。你理解或者不理解,书还在那里。你理解对了或者理解错了,书依然在那里。
默然,无语。
等待尘封,或者被你珍而重之。
每个人一生中,会与外界的许多事物产生接触。还是物理学上的概念,频率相近的,产生共鸣。因此,如果自视不清的话,也可以通过共鸣物,来反窥自身。
对老子这本书来说,共鸣点还是很多的,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喜欢者,不管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便是明证。其实哪怕是假喜欢,也说明了很多问题。——如果你毫无价值,就算是假装,又有谁会表现出喜欢呢?
所以有时假喜欢比真喜欢反而更能体现某些东西。
这是对老子这本书,但是对老子这个人,世人所知的便不多了。
一是时代久远,当然这其实并非主要原因,二么,那个主要的原因,也就是老子这个人并无任何“功业”可言。
有行皆可非。
你的任何行为,在任何时代,都可以被两面地解读,有人说你对,就必然有人说你错,有人赞誉你,就必然有人斥谤你,“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并不奇怪,甚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如果什么行为都没有呢?
你能说他什么?
你最多也就只能说他一句“无所作为”,其它的,你什么也说不了。但哪怕是“无所作为”这句话,你也不能用到老子身上,因为人家还留下了一部《道德经》。
无所作为?人家的影响力不知比你大多少个数量级!
哪怕是一代帝王,甚至是旷古绝今的千古大帝,都不敢说这话。你敢说,就必然要被人打脸。——被一代又一代不知已经绵延了多少代也不知还要绵延多少代的多少喜欢道德经的人所打脸。
帝王业?再了不起,最高也不过百年。
而道德经,人家已经流传了数千年,而且看起来,再流传数千年,简直就是小儿科,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子出函谷关,尹喜时任函谷关令,其实也就是个看门的,相当于后世,就此展开了……
不久之后,苏轼以讽刺朝政、毁谤君相的罪名,被系入狱,这便是历史上相当有名的“乌台诗案”。
“东坡何罪?独以名太高。”他弟弟苏辙的一句话,道出个中关键。什么名?不是文名,更不是写诗的诗名,而是“宰相之才,朝野之望。”
结果便是,苏轼,就这般倒在登阁前的那一步上。
这之后,经历九死一生、险死还生,吃了一段时间的窝窝头饭后,前苏书记终于得见天日了,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
团练副使其实不是官。
就好像大宋开国之初,宋太祖赵匡胤打下南唐,把南唐后主李煜封为“违命侯”一样,侯爷是假,“违命”是真,此际,对于苏轼来说,副使是假,团练,不,拉练是真。
用后世的话来说,劳动改造是也。
既然是劳动改造,薪水肯定是没有的,既然是劳动改造,住房肯定也是没有的。
自力更生嘛!
都给你提供了,食住无忧了,还谈什么劳动,还谈什么改造?
所以苏轼一家大小十余口来到黄州,面对的便是这么一种情况。无食,无住,无钱,无任何收入来源。——其中困窘,不必详述,因为那太令人心酸。
更何况,此前的苏轼,不是一般人,而是苏书记啊!是名动天下的苏大人啊!
这前后的境况之差,何异于天壤之别!
后由苏轼老友马梦得出面,为苏轼求得州府东门外过去军队的故营地数十亩,自行开垦。注意,是东门外!不是西门外,不是南门外,也不是北门外!
为什么特意强调这一点?
因为一个旷古绝今的名号,就将在这里诞生。
就在躬耕期间,苏轼写了一首组诗,命名为《东坡八首》,东坡,东门外的坡地。
一
废垒无人顾,颓垣满蓬蒿。谁能捐筋力,岁晚不偿劳。独有孤旅人,天穷无所逃。端来拾瓦砾,岁旱土不膏。崎岖草棘中,欲刮一寸毛。喟然释耒叹,我廪何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