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发是个糙汉子不假,但他的胆子并不大。
小时候跟着大人到田里去,一条青蛇从田里爬出来,不知道怎么地把他的脚当成了小树桩,然后盘上去,王长发当时就被吓哭了,也不顾他爸他妈都在身边田里,直接甩着脚一边哭嚎一边大跑地一路跑回家去。
长大后他对这种没有毒的蛇当然不怎么怕了,但看到时,心里还是会毛毛的。
用文化点的话来说,这正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这时,看着那一路零零星星从道旁伸出来的毛草,王长发越看心中越毛,越看越觉得,说不定没多会,那些毛草就会变成蛇,朝他咬过来。
再看两边那高高的毛草,平常也不觉得啥,这时越看越觉得不对了,阴森森的啊!里面如果藏些啥,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会不会……
就藏了很多蛇?
想到这里,王长发两股颤颤,嗯,两只膝盖像被大风吹一样地,抖啊抖。
再接着,小时候在村口乘凉时,老人讲的一些古(故事),也一股脑里从心里冒出来:
“这脚脖子山呀,山里藏着花狸猫,夜里,哪家小孩要是哭的话,花狸猫就会偷偷摸摸地从山里下来,然后一口就把哭的小孩给吞到肚里了。”
“这脚脖子山呀,山里有大蛇怪,专吃小孩,哪家小孩不听话,大蛇怪夜里就会出来,爬到床上,从小孩的脚趾头吃起,咯吱咯吱的。”
长大后,王长发对这些讲古自然是不屑一顾。
但这时……
他是越想越毛啊!
不行了,不能再待这里了!
王长发是非常果敢地,当机立断,转身就跑,嗯,大步走,接近于狂奔,眼看村头第一家的屋子在近,他的脚步才稍微慢下来,然后大嗓门就喊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王长发和婆娘,还有村里的一干老老少少,就聚集在了脚脖子山口,然后人多势众地进山。
人多势众,人多也眼杂。
从那条小道,首先众人先确定了,山里确实出了古怪。
其次,更多的异常,一点一点被发现。
山上和山下的田野里,冒出了很多小花,这是开春才有的现象;竹根下的好多笋子都钻出地面来了,这同样是开春才有的现象。
最奇怪的是山上的一小块地,那里生着很多的野生薄荷草。
王长发的二老爹,一位已经九十多高龄却依然精神抖擞的老头信誓旦旦地道,昨天早上,他们一大家子,才打了一大片的薄荷,烧水洗澡,以及榨薄荷汁,洒扫墙根庭院还有猪圈什么的。
可是现在,那好大一片昨早才被割的薄荷草,一点都看不出被割的样子!
最终老人们统一意见:
这山,成精了!
对一向平静无波的小山村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件大事,而且还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最主要的是,人们怕呀,要是这山再成精下去,万一哪一天,什么魔呀鬼呀怪的,甚至就是这山,把大家给吞了怎么办?
赶紧向政府报告!
乡政府来人,很快就确认了异常,然后汇报给县政府;县政府来人,确认了异常,汇报给市政府;市政府来人,更进一步地确认了异常,汇报给省政府。
当省政府的来人到达的时候,还没到山口,就集体呆愣了,因为眼里看到的,尽是各种颜色的花儿,红的红满了山坡,紫的……紫得有点惊心动魄,或者说勾人心魄。
伴随来人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位省报的记者,一男一女,那明显才入行不久的小女生,惊呼了一声后,也不知是惊是喜地,直接跑到那一片紫蓝花丛边去了,然后,相机喀喀喀地直拍。
但他们的新闻没能正式报道,与大众见面。
因为省委省政府把这件事向国家安全部门通报之后,连半天都没到,那边的信息或者说意见就反馈回来了:“此事属正常事件,建议冷处理。”
于是,虽然不解,但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