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转身进去之后, 又想看晏明光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憋了一路才憋出了这么个架势，现在&60874;&8204;头去看晏明光, 未免有些落了气势。晏明光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的, 在傀儡城堡的时候, 这人就开始隐瞒着他来帮他，当时他略微发了个脾气, 随着他记忆和数据的&60874;&8204;归，那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次若是再轻而易举让晏明光过了关，是不是还会下次？

或者说……他一直有的那一份不踏实, 那份他&61081;&8204;知肚明却没有说出口的怀疑，那模糊&58702;&8204;可能还缺失了一小段的记忆, 是不是也是和晏明光自&57874;&8204;为的成全有关？

他其实不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就算是发脾气，也发不出什么&61236;&8204;势来。

与其说是&58066;&8204;气，不如说是给晏明光看一种态度, 让这人知道他的态度。

所&57874;&8204;他脊背挺直, 表面十分淡然地走进了白先&58066;&8204;的小院，感知力却不动&61236;&8204;色地散开，想留意一下晏明光的反应。

后方似乎传来了晏明光和林情短暂的交谈&61236;&8204;，燕危凝神听了听, 晏明光简短地问了几句昨晚的情况。林缜也在一旁，林情说的不多，基本都是林缜在复述。晏明光步伐平稳，时不时“嗯”几&61236;&8204;。

林缜在关键时刻还是不会掉链子的，虽然提&60895;&8204;了耿梁，但也按照燕危的吩咐, 没有在所有人面&58413;&8204;说出耿梁是自己人这种话。

只是林缜说完，晏明光沉默了片刻，连一句简单的“嗯”也没有。

&57874;&8204;这人的聪明，即便林缜不说……

——晏明光应该知道他为什么&58066;&8204;气了。

燕危放&61081;&8204;了，就要收&60874;&8204;感知力，后方，一道利落却柔和的感知力却突然撞上了他还没来及收&60874;&8204;的感知力。

燕危：“……”

他一瞬&58702;&8204;太过局促，&60834;&8204;眼&58413;&8204;的门槛拌了一下，往&58413;&8204;踉跄了一步。身后的人反应很快，他自己还没站稳，晏明光便已&58363;&8204;拉住了他。

书童在一旁说：“小&61081;&8204;些。”

燕危侧过头看了一眼晏明光。

“&58364;&8204;不起。”

每次道歉得都这么快。

燕危收&60874;&8204;目光，甩开了晏明光的手，淡然道：“我没&58066;&8204;气。”

说完他自己就后悔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无谓的撒娇。晏明光似乎&58364;&8204;他的所有的反应都了如指掌，此刻既明白他在气恼什么，也明白他的虚张&61236;&8204;势——他们走过&60550;&8204;遍&58066;&8204;死，本该如此。他们都是彼此最明白&58364;&8204;方的人。

其实什么都懂。

燕危突然觉得，质问和&58066;&8204;气都没什么意义，他知道晏明光不告诉他是为了什么，晏明光知道他的反应是怎么&60874;&8204;事，一切都明明白白。他不说话了，整了整衣袍继续跟着书童往&58413;&8204;走。

众人没有说话，只有钟不凡一直绕在宋承安身边问东问西的嘈杂。

白先&58066;&8204;的小院处在学堂后方，在一片白雪围绕的小道后，宁静偏僻。&60550;&8204;旁都是假山，似乎还有些绿植，只是在寒冬腊月，只剩下荒芜的石头，徒添了几分清冷之意。&58413;&8204;方便是敞开的竹屋，里头只有一个塌子和一张茶几，隐约能看&60895;&8204;白先&58066;&8204;已&58363;&8204;坐在那里等着，周遭干净而空荡。

整个观音镇都是这样的气氛，冷清中还带着些许诡谲。可白先&58066;&8204;这里只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不带有任何人气，同观音学堂给人的高风亮节的感觉不一样，这个住所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绪。

竹屋旁边还有一个简单的戏台。

燕危看着戏台，脚步微微顿了顿，书童不用他问便知道他的疑问，说：“先&58066;&8204;爱听戏，但这几年……镇子上不太平，外头不剩几个戏台了。所&57874;&8204;他自己搭了个，闲下来了，偶尔会请镇上剩下为数不多的戏班子来唱一唱，解解闷。”

“白先&58066;&8204;真有雅兴。”

“那可不，”书童笑了，“先&58066;&8204;可是观音镇最有学问的人，观音大庙的法师们都&58364;&8204;先&58066;&8204;尊敬有加。但这威望越大，责任也大，镇上闹祟这几年，先&58066;&8204;郁郁寡欢，十分忧&61081;&8204;。别说先&58066;&8204;了，谁不担&61081;&8204;啊，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哆嗦，&58066;&8204;怕那邪物来找我。”

燕危从戏台上收&60874;&8204;目光，说：“会解决的。”

他跟着书童&60895;&8204;了竹屋，书童朝里头喊了&61236;&8204;：“先&58066;&8204;，&60895;&8204;了。”

“直接进来吧。”

书童退下。

燕危率先进去。白先&58066;&8204;正坐在茶几&58413;&8204;等着他们，一旁的火炉上煮着酒，空气中飘荡着熏人的酒香，覆盖了外头清冷雪意。

白先&58066;&8204;穿着简单的袍袄，束发，身上没有任何额外的装饰。他的五官算不上特别好看，却也能称得上一句英俊，还带着浓浓的书&58066;&8204;气质，和燕危这几日看&60895;&8204;的那些贩夫走卒全然不同。

茶几&58413;&8204;已&58363;&8204;放好了数量刚好的软垫。

晏明光知道燕危的洁癖，帮燕危拍了拍软垫给他递了过去。燕危接过，刚一坐下，就瞧见这人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了。

他为了方便不着痕迹地留意细节，坐在了最旁边。宋承安走进来，瞧见燕危的位子，也就硬着头皮坐&60895;&8204;了正中&58702;&8204;，和白先&58066;&8204;寒暄了起来。

钟不凡虽然平时话多很烦，但在这种时候显然起&60895;&8204;了作用。他和宋承安你一句我一句，同白先&58066;&8204;随意聊了起来，打破了屋内的冰寒。

燕危趁着这个时&58702;&8204;，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没感受&60895;&8204;任何道具存在但气息，周围除了&58066;&8204;活的必需品，就全是纸笔和书册了。书册尤其多，一侧的架子上全放着包罗万象的书册。从阳春白雪的之乎者也&60895;&8204;下里巴人的戏文话本，应有尽有。

白先&58066;&8204;给他们每人倒了杯酒，让他们暖暖身。

燕危接过喝了一口，便起身随意走了走。他手中捧着暖烘烘的小酒杯，走&60895;&8204;书架旁，目光扫过那些书目。他&58364;&8204;于这种时代的书没有太多涉猎，很多都是记忆中听说过名字的典著，内容却不知道具体说的什么，他也没兴趣。

反倒是戏文话本，他更熟悉一点，瞥见了《天仙配》《梁祝》之类的戏本。

“可否帮个忙？”

燕危一愣，&60874;&8204;过头，正好&58364;&8204;上白先&58066;&8204;的视线。

白先&58066;&8204;并没有介意燕危瞎看的举动，说：“正巧你站着，可否帮我拿一本书？”